第四章 遗物

“首先，两天前案件中的受害人是与你同校的同学，案发现场距你的学校仅隔了一个街区，凶手既然还要找高中生下手的话，挑你们学校学生的可能性不会小吧？”理子反问道。
“换做普通的犯人，或许会选择避开在同一片区域作案，以免露出破绽被警方注意，可这次的凶手是个动机扭曲的淬魂者，他多半不会考虑这些。”
说到这她苦笑一下，“毕竟在他看来，自己做了八次案，还明目张胆地在现场写了血字留言，官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估计心底满是嘲弄，作案也会越来越放肆吧。”
“所以我碰巧和被害人同校，有机会吸引犯人行凶，又比一般的高中生能打，就算遇袭也不用太担心人身安全，甚至还有可能反杀是吧？”上杉卓没好气道。
“还少了一点哦。”理子摆摆手指，“据我所知，小卓你在学校里可是个话题人物呢。”
“话题...人物？”上杉卓自认他在八王子高中的这两年生活一直很平静。
最多就是成绩好了一点，偶尔参加运动会和文艺活动拿个奖，时不时有女孩子在鞋柜塞情书罢了。
“连续两年所有大型考试成绩全校第二，打破运动会田径类项目所有的校记录，代表学校参加全国钢琴大赛，击败东艺大附中一众特长生拿下了全国金奖。”
理子说着脸上浮现喜悦的笑容，仿佛在为上杉卓取得的成就而骄傲，“再加上一副帅气到隔三差五被小姑娘送情书，放学被堵门口表白的样貌，这样还不算话题人物呀？”
“...你不会在我身边插了眼线吧？”见她对自己这两年的学校生活了如指掌，上杉卓挑了挑眉毛。
“瞧你说的，我就是关心下自家孩子嘛。”理子嘟起嘴，一副因被误会而不满的模样。
“所以你算是我妈妈？还是我姐姐？”上杉卓微微扭头准备无视她。
“呜呜呜呜呜。”没想到他这么一说，理子的矫揉造作变本加厉。
她秀美的双眸下垂半分，哀伤的眼波来回流转，提手捂住小嘴，故作拂袖掩面哭泣的小女子之态，“人家把爱都给小卓了，可没想到小卓却只拿我当生人。”
“...你好好说话。”
“两年了电话都不给人家打一个，人家好难过的。”理子幽幽地望着上杉卓，水汪汪的眸子里满是委屈。
男孩无奈地扶额叹了口气，“对不起，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月陨作战之后，上杉卓背负懦夫的骂名被国安局革职，是理子不遗余力地帮助他回归了正常生活。
但她毕竟仍是国安局的重要干部，上杉卓担心自己若是和理子再过多牵扯，可能会连累到对方的前程，就尽量减少了同她的联系。
闻言理子的神情滞了一下，接着她将手放在上杉卓头顶，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发，随后按着他的脑袋微微发力，让男孩正视自己。
“你已经给我添了太多麻烦啦，再多几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精致的容颜上浮现一抹平淡笑意，那是不加任何修饰，却又令上杉卓感到熟悉和温馨的笑容。
“我会接下这份任务的。”他向理子点头致意。
理子说得没错，倘若凶手是学校的教职工、家长或是蹲伏在学校附近寻找目标的话，他确实足够引人瞩目，谈恋爱的话应当也能在学校圈子里引发话题吧。
“而且你也不吃亏嘛。”理子恢复了方才的端庄的仪态，“结衣酱这么可爱。”
她指向窗外正歪着小脑袋俯下身子观察店铺门前的多肉植物，澄澈的双瞳中满是好奇，还试图用手指轻戳叶片的早川结衣。
日光洒落在她仿若乌黑绸缎的长发与肌肤通透细腻的脸颊上，错落的光影勾勒出她精巧玲珑的五官。
“你被她拿枪指着脑袋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她可爱了。”上杉卓不满地撇撇嘴。
“对了，既然你重新回到特事处，那这个也是时候交给你了。”理子打开随身的提包，从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椭圆玻璃罐。
透过透明的半圆玻璃，可以看到罐子里封装着一枚灰白的羽毛，同普通禽类的羽毛不同，横贯那枚羽毛的羽轴并非白色，而是如黑曜石般坚硬的乌墨。
再仔细观察，从羽轴处如叶脉般向两侧延伸的并不是绒毛，那是无数灰白粘稠的细长生物密集堆积在一起，缓缓蠕动纠缠构成的阴影色块。
它们扭曲交错形成间隙的灰暗，不断啃食侵吞彼此的血肉，疯狂却又平缓，合乎道理又不可想象。
“这份御魂碎片，是两年前特事处对月陨现场进行调查善后时我发现的。”
理子把罐子递到上杉卓手上，“当时我恰好又是调查小队的领队，就没把它上交，我觉得交给你，它的主人大概会更欣慰吧。”
“淬魂者死亡后，灵魂与普通人一样，将化为魂质散落于天地，御魂则会裂成碎片残存下来。思维消弥逝去，这些碎片却可以被其他人当做养分使用。”
上杉卓端详着罐子中的灰羽喃喃道，“因此就出现了专门猎杀其他淬魂者，掠夺他人的御魂碎片用于自身强化的恶徒...世间的规则总是如此残酷，甚至故意引导人们去做杀人越货的恶。”
这份御魂碎片是当年月陨作战时，上杉卓所在小队队长的遗物，他与上杉卓共同执行了无数次出生入死的任务，是能将后背交予彼此的挚友。
“活下去，你便是我存在过的证明。”
上杉卓仍能记得队长为保护他而牺牲时铿锵有力的话语。
“他牺牲了，我却活了下来，现在还要为了自己的利益，用掉他的御魂碎片，是不是和那些恶徒已经接近了呢？”
尽管他并没有做杀人越货之事，逻辑上与恶徒也没有丝毫相似之处，可上杉卓还是不禁自问道。
“你要是觉得用起来有心理负担，当个收藏品摆在家里也无妨。”理子倒也没有强求他。
“不。”上杉卓却摇了摇头，“那些想杀我的人，他们可没给我多愁善感的权利。”
他站了起来，“我去处理一下这个。”
御魂碎片在其他淬魂者那里的用途，主要是制作炼金道具和御魂的升阶素材。
但上杉卓有更直接的方式将其化作力量的一部分——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