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故人

一切都太迟了，白门后面并不是现实世界，我并没有从田青的床上醒来。到底去了一个什么地方，我自己都完全不了解。或者说，那地方根本就可以说是一个幻想之乡。即便那里的东西前所未见，但尽心做一番描述也并非不可。
背后大门消失不见了。终于脚踏实地的我放眼看去，眼前是一个凌乱而破碎的世界。在我面前的是一条通远方的道路，道路一望无际，通往未知的尽头。
道路的右边是空荡荡的虚空，往下望去，下方的一块暗蓝色钢板一样的空地上放着一个晾衣架，衣架上挂着裙子、裤子，甚至内衣。那些衣服似乎在闪烁，不停地、缓慢地变换着形态。它们有的从裤子变成上衣，有的从内衣变成袜子，就仿佛有一个人站在晾衣架的前面不停地将他不想要的东西换掉一样。
那块钢板似乎是悬空的，并没有与我这边的道路相连。或许，只是我以为它是悬空的，因为在我的角度并不确认到它下方是否有支撑。
道路的左边有一所圆顶的白色房子，这房子也好像那晾衣架一样不停地变换着形态。它从圆顶变成了哥特式的尖顶，又从一层“长”成了两层。白色的地中海式墙壁时而变成了红砖墙，时而又成了黄色的那不勒斯房子，就像是有人在用三维软件在对一个模型不停地搓圆按扁。
除非我想成为变相怪杰，否则我不可能想要进入这房子。
远处除了我脚下的这条道路之外，似乎全都是虚空状态。一堆堆像是浮空岛屿一样的集群被随意摆放在了空间之中。由于距离太远，我无法分辨那些岛屿上面究竟有些什么。
柔和的蓝色光线让所有东西都变得格外明晰。一群像是陨石一样的飞行物从远处的“天边”飞过，从道路的上方飞了过去。随着它们的远去，消失在了茫茫的海蓝色之中。
头顶上尤其让我感到一阵惶恐。一座倒转过来的雪山倒悬在空中，山上皑皑白雪仿佛像是钟乳石一样，似乎要往我所在的地方滴下巨型的雪块。然而，那不过是我根据日常经验所作出的想象，并没有雪落到我的身上。但这也会让我怀疑倒过来的其实是我自己。
幸亏那雪山并没有像这里的其他东西一样变幻无常。否则它要是变成一座火山，恐怕我还必须拔腿就跑。
在没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我最好先别胡乱跑动，索性坐在了地上休息。
一阵寒意突然穿透了我的身体。我想到要是我的伙伴们着急要将我带我回去，而肆意将头盔摘下来，那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我会不会永远被留在这个地方？恐惧使得我又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想到这些，我连忙对空喊道：“田青、张琅！听不听到！？”
我稍等了片刻，完全没有等待他们的回音。这回，我无法不感到了压力和惶恐。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会让我葬身于此。没准我还没找到3179就已经烟消云散，我必须尽快弄清自己的处境，开始在有限的情报之下进行假设。
首先，对于刚才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他们认为是因为在真空中，无法连接那伙人的“系统”所致。我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已然与刚才的地方完全不同了。即使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我还是认为我自己已经连接上了系统，而阻碍连接的真空也已消失。
其次，我是通过3179所遗留的木马程序进来的。严格来说，我应该只是一段数据，而这段数据将具象化的其他数据反馈到了我自己的大脑，让我看到一个如此奇怪的世界。
既然如此，我的这个身体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一来，我有木马程序的保护；二来，我的这段数据即便被“杀毒”了，大概也不会影响现实世界中的我。
我并不能断言自己稳如泰山，还有一种危险是可以遇见的。如果真如我自己猜测的那样，我现实中的大脑在接收数据的话，若是将超大量的数据都塞给我，那我的脑子肯定得烧坏。当然，所谓的“超大量”到底是多少，我自己是没有概念的。
最后，木马肯定是已经进门了，我必须利用它来寻找3179。或者，是它利用我。
就在我想得入神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的一个人影将我吓得又坐在了地上。那个家伙也和这里的其他事物一样，不停地变换着模样——女人、男人、高个、矮子、小孩、老人，以及各种人种。所有我能想象出的，或者见过的人的模样都是他变化目标。
那个怪家伙一直用一种阴沉的眼神盯着我，不管他变换成了哪一种人。我咽了一口唾液，向那人挥了挥手，说：“你好……”
他还是那样变换着，用一种类似于影片快进时的声调说道：“没有‘你好’这个指令。但是，我应该也跟你说你好。”
“你是？”我问。
“我是编号为3179的AI所编写的木马程序，一个智能的，有深度学习功能的木马。我确认你是我的携带物，也就是木马肚子里的士兵。”他说。
“啊，原来是这样。我要先问一问你，我们现在安全吗？”我急忙问。
“当然安全，我是编号为3179的AI所编写的木马程序，一个智能的，有深度学习功能的木马。系统不是我的对手。”
即便这木马君有点太过狂妄自大，但因为他多次提到3179，也让我对他的话少了很多怀疑。我继续问他：“系统不能发现我们吗？”
“不能。”他断然说，“现在只有我能看到你，你能看到我。我们就是这里的幽灵。”
“那么，你赶快去将3179救出来吧。”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