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压价

路易将艾斯礼引向柜台，又让路溪将那位中东男人叫了出来，交易总要继续。
“你好，我是艾斯礼。”艾斯礼面对这位陌生人显然就不像对路易那样热切，多少有些疏离感。
“您好，我听说您是专家？”男人问道。
“是的，我的专业领域是北非以及中东的文物。”艾斯礼一边自我介绍着，另一边已经带上手套，指着那把匕首，他在征求男人的意见。“可以么？”
“请便。”中东男性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艾斯礼得到同意，慢慢拿起匕首，仔细端详，尤其釉质的颜色，检查的无比认真。
不知过了多久，艾斯礼缓缓放下匕首，对眼前的二人宣布道：
“我能确定，这把匕首是真品，而且没有经过任何的修复。”
路易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松了一口气。
那位中东男性则没有任何表示，无比镇定，似乎是早就知道专家会这样说。
路易又看了他一眼，这种反应确实有些奇怪。
一般情况下，顾客在等待专家的专业意见时，店中的气氛都会相当紧张，对于他们来讲，专家的评价就如同最终判决一般，不由得他们不暗冒冷汗。
然而此人是不是有些太镇定了？他像是完全不关注专家的评价一样。
路易仅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他还有问题要问艾斯礼。
“艾斯礼先生，我很好奇，为什么这把匕首样式的东西会用这种材料制成，而且甚至完全见不到开刃的痕迹。”路易看着匕首那明显如同带着鞘一般显得有些圆润的刀刃，对着艾斯礼问道。
“哦，是这个问题。”艾斯礼清了清嗓子，给出了回答。“这很正常，因为在古埃及，匕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被看做真正用来战斗的武器，而是作为祭祀和生活之类的物品来使用。”
“愿闻其详。”
“匕首在埃及出现的时间非常早，最初的匕首是由燧石打制而成，当时的主要任务是用来切割物品，因为对于战争而言，石斧等长柄重武器的杀伤力要强的多，相较之下，攻击距离短且杀伤性不足的匕首显然不在军队的考虑之中。”
“之后呢？”路易追问。
“情况也没有什么变化，匕首的形制发展了起来，装饰愈发繁复，手柄也从木制逐渐变成了黄金、象牙等，但依然没有撼动斧类武器的地位。在之后随着冶炼技术的成熟，由匕首进化而成的短剑成为了战场新贵，但这又与原本的匕首关系不大了，在此之后，匕首的地位依然还是祭祀用品，尤其是这柄。”
艾斯礼对此了解的很详细，他家里也收藏有一把几乎一模一样的古埃及匕首。
“这种风格的匕首确实是第一次见。”路易笑了笑。“所以价值方面，想来也会比较高？”
看到路易的反应，艾斯礼却摇了摇头，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路易先生，事实上这把匕首的价值可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高。”
听到这里，那德裔男子终于坐不住了。
“艾斯礼先生，请解释一下。”男子语气有些冷的说道。
虽然他没有挑明，但看他的眼神，应该是怀疑路易与艾斯礼勾结压价。
艾斯礼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仿佛在不满他强硬的态度，但却依然保持了自己的风范，回答道：
“第一，这柄匕首的历史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长。”
艾斯礼让二人凑近，观察匕首上的釉质。
“你们看这种颜色，虽然是著名的埃及蓝颜料，但却是明显带有托勒密王朝风格的苹果蓝。”
路易点点头，确实这个颜色更加亮一些，还隐隐能看到一些花纹。
“托勒密王朝开始于公园前305年，结束于公元前30年，是古埃及最后一个王朝，所以这把匕首虽说是古埃及的文物，却也没有能到那么古老。”艾斯礼沉声说着，他已经轻易地判断出了这件物品的年代。
“那也还有两千多年，比大多数古董都更有年头。”男人又冷不丁地开口。
“这位先生，我希望你明白，历史久远不代表一定值钱。”艾斯礼已经有些愠色，这位男人讲话的语调听起来着实粗鲁，让自诩英伦绅士的他难以忍受，唯独长久以来的修养使他还保持着表面的礼节。
“我需要其他的证据。”男人紧逼不让。
“那好吧，那就讲第二点。”艾斯礼已经不愿意再看他，而是转向路易说道。“请仔细看这把匕首的磨损，其中一侧的釉质几乎已经磨没了，甚至连荷鲁斯之眼都已经几乎看不见了。”
“确实如此。”路易心想，这点他早已发现了。
“还有第三点，同类匕首的存世量相当大，这极大程度的降低了其价值。”
“存世量大？”路易有些惊讶，这可是古埃及的东西，好歹有两千年的历史，竟然并不少见嘛？
“当然！这把匕首可能出自卢克索的荷鲁斯神庙，这座神庙是埃及第二大的神庙，从托勒密三世时期开始建造，直到托勒密十二世时期才建成。而自建成后便一直被流沙掩盖，保存完好，直到1860年法国人动工挖掘。”
“因此没有遭遇时间的摧残，许多文物得以保存下来。”路易此此时已经明白了。“这把匕首，正是那个神庙中发现的。”
“而最近一次考察是在三年前，当时霍里格·索罗斯延博士带领的埃及－德国联合考古队在卢克索地区的阿蒙赫特普三世神庙里发现了古老的荷鲁斯雕像，但事实上，他们不止去了那里，荷鲁斯神庙也在他们的考察范围内。”艾斯礼侃侃而谈。
“艾斯礼先生，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请说说估价吧。”男人此时已经有些面色铁青，他虽然心底依然有暗藏的疑虑，但此时听到一系列不利的消息，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艾斯礼听到他的声音，此时已经是厌恶至极，虽然碍于职业道德不能提供不准确的意见，却能在合理范围内尽可能压价。
“120镑，先生，这就是我的估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