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命轮

哀嚎时而化为含糊的低吼。
迎风望去，黑堡军营内宽阔的空地上，满当当的摆着十几个巨大的铁笼，矿区的居民围满了整个广场。
透过铁笼细小的缝隙，一个个扭曲形变的肢体映入围观者的眼中。关在里面的人，要么满目绝望，要么脸色就在挣扎与狰狞之间交替。
风裹尘埃，扬了龙甲兵一身的灰蒙蒙。其中一个龙甲兵的正后方，铁笼里瘫死的瘦小身影蓦然抽动了下手指。
凄厉的哭嚎声传入耶华的耳中时，早已分不清是人声还是兽语，二者混杂之下，更多的像是一种诡异恐怖的狞叫。
瘦小的脸庞上眉头渐皱，重重的吐了口浊气，过电般的感觉开始游走传递，片刻之后骤然爆发。瘦小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难以言喻的痛苦开始出现在耶华的脸上。
“呃呃~啊”
变调的痛苦哀嚎埋没在那些怪异的声音内，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这里。
龙甲兵依旧站在前方，凛冽的背影像是一座大山。
耶华憋的满脸通红，低声的呜咽着。剧烈的痉挛和潮水般散布于身上的痛苦，触痛着他每一根神经。现在的他犹如一只分娩的怒兽。
而他面朝方向的笼内，更是一幅震撼他心灵的样子。
那已再也分不清是一种什么生物，俨然是一团滚动的肉，只不过耶华明显的可以看到，肉团里在蠕动着坚硬的东西，他的直觉告诉他，那是骨头。
这分明就是深渊里的怪物，脑海里蓦然间浮现出那时他透过腿间看到的场景，更恐怖的是自己现在正和那些怪物一样被困在笼子里，耶华的心骤然加剧了跳动，他心里一个呼声越来越明显起来，那就是：我也被当成怪物了！
“救，救命，救我！我还不想死~”耶华死命的抬起头，望向前方，竭力的呼喊临近喉头却还是化为了含糊不清的呜咽，耶华憋红着脸扭了个头，却看到让人头皮发麻一幕。
距他咫尺之间的笼内，看向他的是一双时而清醒时而暴戾的眼睛，残碎不堪的下半身已经滩成一片，一阵酸热之气从那人的口中只扑耶华的眼眶，耶华眼中倏忽间已经聚满了泪水。
“将军救我啊将军，我还不想死，我还有父母和家人啊~”靠近黑堡前台阶的笼内，一个胳膊突成骨刺的人，正伸着骨臂向台阶上的凯米尔求救。
卡米尔手扶剑柄，窄身长剑立于双腿之间，脸上平静如水。
“行刑吧！”卡米尔扶着剑柄的手陡然一紧。
台下两位龙甲兵由两侧开始，手执长枪刺向笼内，由持枪处开始亮起的纹路汇聚于枪尖，没入感染者的体内，而后爆出漫天血浆。
军营广场周围，嘘声四起，更有甚者竟当场吐了起来。
行刑两个龙甲兵不紧不慢地享中间靠拢者，外围的人群中一阵骚乱，一位蓬头垢面的老人在叫骂声中挤到了前头。眯起了眼睛扫视前方的囚笼，由左到右仔细的观望着。
终于在未行刑的笼框中，浑浊的眼光停留在了唯一未形变的瘦小身影上。
“耶华！耶华，耶华~~~”
莫里斯扯着嗓子喊着耶华的名字。可是人群太嘈杂了，他的沙哑的声音还未传到广场上一步就已经被淹没。
两道鳞光闪闪的身影，无情的向中间靠拢着，光芒流转的枪尖每一次伸进牢笼都会爆出漫天血浆。人群中细心观察的人会发现有些爆出的血光中，已经有鲜红的颜色变成了可怖的黄绿色。
眼看着龙甲兵逐渐的靠近那道细小的身影，老莫里斯再也忍不住，扯着士兵管理人群的空档，他钻出围栏冲向了广场中的那一排牢笼。
黑堡前的阶梯上，卡米尔眉头紧皱的望向了那黑点。
后方传来一声呼喝，两个行刑的龙甲兵身形一顿，转身回望时，伛偻的身影已经冲到了那排牢笼前。
卡米尔身旁的带甲士兵往前踏了一步，在欲向前时却被卡米尔阻止。
老莫里斯走到耶华的铁笼前，将手伸了进去，抚摸着耶华被泪水浸湿的青涩脸颊。
两个龙甲兵停了下来，向卡米尔的方向看来，卡米尔的下颚顿了顿。两个龙甲兵收起了长矛，站在一旁。
“孩子，你还能不能认出我，我是老莫呀。我是糟老头子！莫里斯！！！”莫里斯两只枯槁的手扒在笼子上，向耶华喊着。
耶华在行刑开始，头就低了下去，隔着笼子的空隙，眼泪一滴滴落下去，他绝望了，暗骂老天爷的同时，口里只能吐出几个断续的音节，两眼通红的望着粗糙的地面。直到前面传来老莫焦急的唤声，他才触电般的抬起了头，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那张老树皮般的面孔。
莫里斯浑浊的眼睛里瞬间闪出一抹惊喜，转脸就往黑堡前的台阶上望去。
“指挥官大人，这里有个孩子没事！他是无辜的，他还能认出我来！”莫里斯高声的喊着。笼子里的耶华却更激动了，断续的音节紧凑了起来。但还是嗯嗯啊啊含糊不清。
那涨红的小脸上眼珠里尽是急色，死死的盯着朝台上呼喊的老人。
“老莫你疯了吗？不要管我，快走，快走啊！”在看到了其他感染者的惨状时，耶华第一时间想的竟不是求救，而是老莫这样将要置身于险境，这是耶华绝望的心里泛起的最大的波澜。
卡米尔看着台下手舞足蹈的身影，眼中泛起冷意，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窄身长剑前的身影划出了一串残影，眨眼间便出现在老莫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