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碎片世界

中午。
被一阵急促的闹铃声震醒，汤平刚睁眼，就看见一行数字横在天花板正中央。
【00：11：42】
还有十一分钟么……他抬手划掉手机里的闹铃。
“大中午的，咋起这么早。”
隔壁床的小卷毛头也不抬地问了句，对床兄弟则是蒙着头，踹了汤平床两脚表示不满。
“有点事，有点事。”
汤平合着手，有点歉意。
正睡午觉的时候，扰民确实是他的不对。
下床一看，小卷毛正伏在电脑前，和小脑发育不完全大脑完全不发育的队友斗智斗勇。
汤平套上衣服，把小锤藏进裤袋，拿着手机轻轻离开寝室。
事情来的有些诡异，他不太想把室友卷进来。
扫开共享单车，汤平直接向学校后山骑去。
那里很少有学生经过，还离警局最近。
真出啥事，警察能第一时间找到他。
【00：09：35】
在去小山的路上，有一处小树林。
汤平注意到有一个女孩和自己前进方向一致。
正午的时候，可很少有人只身来此……他浅浅瞥了一眼。
下一个岔路口，女孩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可能是和自己一样的人，但可能性很小……
摇摇头，汤平收回了目光。
【00：07：12】
小山很小，从一头走到另一头也只需要五六分钟。
山的一边是图书馆，再过去一点就是宿舍楼；另一边，则是一块大湖。
而沿着湖再走一段，就到了警局。
把车停在湖边，汤平站在树荫下，心情很平静。
就像每次考试前那样。
【00：06：31】
【00：06：30】
时间一点点流逝，原本浅蓝色的字符也渐渐变得猩红，仿佛每一次变化都在吞噬汤平的生命。
但他就是很平静，甚至比睡觉前临时抱佛脚的自己还要平静，感受不到丝毫恐慌。
现在的汤平，就好像在玩某种全息游戏，抽离到第三人称的视角观察“自己”。
虽然肢体依旧听从使唤，但产生的情绪不再能影响他分毫。
这或许是一种“俯瞰”的状态。从小到大，汤平总能以此在困难前保持冷静。
……尤其是前女友发脾气的时候。
【02：04】
湛蓝的天空，幽深无比。
湖泊好似烫了金，浓浓地抹上一层橙黄，带着梦幻的感觉。
热浪扑面，仅仅在湖边待了一小会儿，汤平已经薄薄出了层汗，衣服湿哒哒沾在身上。
汤平拉着领口，甚至希望倒计时早一点结束。
太热了，即便呆在树荫下，也热得难受。
【00：01：07】
最后一分钟里，汤平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这真是自己人生的最后时刻，那我应该做点什么？
思来想去，他忽然发现也没什么事情是很遗憾没有做的。
最后，他打开了群聊“幸福一家亲（4）”。
“感谢缘分让我们相遇”，汤平把这条消息发送出去。
回复他的是三个问号：
妈：？
爸：？
弟：？
弟：老哥吃错药啦？
汤平哑然一笑，酝酿在心中的那点情绪顿时烟消云散。
都最后一分钟了，还难受个锤子？
【00：00：37】
汤平又想到一个问题，连忙点开设置，滑倒了最底下。
“恢复出厂设置”
汤平点进了“清除所有数据”。
【00：00：19】
“警告”
“请确认所有数据都已经备份且……点击确定后，手机上所有数据将被清除且不可恢复。”
“取消|确定（9）”
【10】
犹豫一下，汤平手指在取消与确定间徘徊。
万一啥事没有呢？
那么多学习资料收集起来可不容易。
【9】
猩红的数字，无时无刻不在拷问着汤平。
【8】
奶奶滴，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汤平咬牙，摁下确定。
【7】
“正在格式化……”
【6】
屏幕熄灭，汤平松了口气，感觉身心都获得了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