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万风上车，陆少强讲了自己在吴城人民医院调查的情况，之前他们一起去医院开座谈会，每个人都讲景医生医术高明，实际上远不是那么回事，这个叫景行的医生在医院名声很臭，在他手上已经有了好几次疑似医疗事故，都被院方强压了下来，医院的医生护士敢怒不敢言，因为此人后台强硬。
陆少强打开了随身带的笔记本电脑，将一个页面点开给万风看，这是在“吴城春秋”论坛上的一个帖子，早已被论坛删除，陆少强打开的是一组截图文件。
帖子的标题是《吴城人民医院景行医生你配作一名医生吗？》，帖子作者叫“冷雨夜”。
（这些天我的心情一直很压抑，因为我的父亲遭遇了平生最大的苦难，而这苦难又是医生人为造成的，明明是医疗事故，医院方面却想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病人之于医院就是一桩生意，我只能在这里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记述下来）
我父亲是在1月10号住进吴城人民医院的，父亲患有冠心病，去年11月5日发病后，情况越来越严重，稍微走几步路都会喘不过气来，经过确诊，需要住院治疗。吴城人民医院的心内科主任景行（引用医院官方网站介绍：景行，科主任，主任医师，毕业于省医科大学，致力于心脏病的诊断与治疗。从事心脏病介入治疗15年……)看到网站介绍，大家都会认为该医生是经验丰富的专家，不过我父亲的病危却完全拜这位专家所赐。
1月15日，父亲做了冠状动脉造影，景医生确定父亲至少要做五个支架。 1月18日上午11点左右，父亲被推进了手术室，12点半正式开始手术，14点手术结束。景医生宣布手术成功，一共搭了４个支架。推出手术室后，父亲就说自己腹痛，管床医生说这是正常的。
21:10，父亲开始吐血，频率达数分钟一次，每次量非常大，其状触目惊心。父亲说吐血后头痛欲裂，管床医生给父亲打了止痛针，并从口腔喷了止血药物，但毫无效果。同病房的两个病友从来没有见过吐血满盆这种阵势，都吓得躲出病房，就在父亲正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时候，就在我们患者家属不知所措的时候，心内科副主任林凡却忙着在电脑上打纸牌游戏，而值班医生刘阳则忙着在电脑上写论文。
23：50，景医生姗姗来迟，对于已经吐血不止的父亲，他说，手术后是要吐点血的，想吐的时候尽管吐，且吩咐我们家属拿量杯测吐血的计量和时间间隔，最后把记录交给他。说完，便回办公室睡觉了，我们家属心神不安，我们都知道这情况不对啊！一个人有多少血可以经得起这么吐啊？不赶快采取措施父亲不就吐血而亡了吗？可每次因吐血量大去喊景医生时，他都是揉揉惺忪的睡眼满不在乎的再来看一下，继续说不要紧，你们看，现在吐血间隔的时间好像长了一点吗！继续观察，没有任何措施，接着依然回去睡觉。
整整吐了一夜的血，大量的失血导致父亲在1月19日上午８：１0分出现了危急情况，父亲全身抽搐，伴有瞳孔放大，值班医生于是开始展开急救，在我们的强烈要求下，才开始给父亲输血，10：40分左右，父亲的症状才稍微平稳了些，但还是呕血。
我们家属此时要求尽快把父亲转入ＩＣＵ重症监护科，以防再次出现危险。而景医生对此却很不情愿，磨蹭了不少时间，才办完转移手续。11:30分，父亲转入ＩＣＵ。
到目前为止，父亲已经输了一万多毫升血，在1月20日15:00开始，父亲的胃出血渐渐止住，但是因为失血过多，父亲出现了几次危急情况，在1月21日上午甚至出现了心脏停跳，循环衰竭，ＩＣＵ主任说，由于大量失血导致了脑供血不足，致使父亲处于深度昏迷的植物人状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苏醒。
本来是做支架手术的，怎么会导致父亲现在生命危在旦夕呢？景医生做了些什么呢？既然你是专家，并且有15年的介入治疗经验，为什么在手术前不把术后可能会引发胃部大出血的并发症告知家属呢？经过查找相关资料，我们现在才知道，在大医院做支架介入手术前，为了预防病人胃出血，医生通常会采用质子泵抑制剂奥美拉唑做预防处理（手术中使用的抗凝剂对胃有强烈刺激），你是专家，怎么会不知道呢？
父亲胃部大出血，你作为一个专家，难道不知道大出血的严重后果吗？你采取了什么措施？除了让我们家属记录失血量，你那一夜在干什么？也正是那一夜父亲的最佳抢救时机就在你的“不要紧”中给错过了。我们上网查了类似的病例，国内其它地方医生的救治措施是先停掉抗凝剂，止住胃部出血，保住病人性命后再用其它办法确保支架安全。
景行，你是吴城市人民医院的心内科主任，你不是刚从医学院毕业的学生，在病人大出血的情况下，你能用一句简单的“不违背医疗原则”来推卸责任吗？我父亲到目前还是植物人状态，生死未卜。我们家属每天都在忍受着精神煎熬。而景医生你问心无愧吗？等着吧，上天会惩罚你的。
看完帖子，万风问陆少强：“这位叫冷雨夜的网友，他父亲现在醒过来了吗？”
“没有，成为植物人三个多月后，多器官衰竭去世了！”
“家属在医院闹了吗？”
“找了医院也找了卫生局，据说景行走了上层路线，病人家属大多在国有企事业单位工作，被维稳了！这篇帖子在论坛上只登了两天就被和谐掉，截图是医院的一个医生保存下来的，我去私下谈话，保证保密的情况下才发给我。”
“那要是真的像帖子里描述的，这景医生真是混球啊！”
“有人说他很贪，为了拿提成，有的病人不需要那么多支架，他也硬给人家装上。”
“哎！只能一个个排除了，你把这个叫冷雨夜的工作单位电话告诉我，明天我先去会会他！你继续去医院了解情况，类似这种医疗事故的受害者，多搜集些！”
“好的。”
陆少强发动汽车送万风回宾馆，万风显得非常疲惫，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似乎睡着了，又似乎在想心事，陆少强很少见师傅如此憔悴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