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长荫灵亭

屋外脚步声渐渐隐去，秦柔笑道：“他们已经走远了，公子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噌。”长刀归鞘，林逸揉了揉酸涩的眼皮，随后手搓指环，一幅云图轰然显现，其中灵光点点，耀如星海，照得他面目发白。
林逸望着云图中北部，那里被尊勾了个圈，正是长荫谷周围，图上微一点，落于实地却宽达数十里。
他本为收集灵景，才经过簇，恰闻村民失踪，又入谷搜寻，没想歪打正着。
“这里是一座古亭么？”林逸回忆起孔雪琴所，喃喃自语，转念暗想：“可村民们都去哪了？”
若他们真深入密谷，以孔雪琴的作为，恐怕凶多吉少。
林逸唉声叹气，衣不解带地钻进被褥，忧虑难寐。翌日，东放明，他起床拾掇齐整，背上箱笼，又来到大堂。
孔雪琴安排好早膳，坐在他对面问：“公子怎么神色憔悴，可是昨晚没歇好？”
瞧林逸愁眉不语，孔雪琴便舀起一勺莲子羹，媚着眼：“让奴家来喂你。”
林逸仰头躲开，手搭着刀柄笑道：“喂饭就不必了，子只想快点见到古亭，还请孔夫人带路。”
罢，拂袖走出正厅，穿过长廊，站在院中等候。
“大姐。”几位男女凑到孔雪琴身旁，咬牙怒道：“这厮好生无礼，敢跟我们甩脸子，待会需斩下他狗头，碾作肉泥泄愤！”
“那登徒子看似轻佻，实则坐怀不乱。老娘撩拨几回，他都没露出破绽，岂是善茬？”孔雪琴摇动羽扇，目光冰冷，“当年我接待了一位蓑衣客，未料引狼入室，连累大伙被囚禁于此。”
她站起身：“赶紧把人送走，少惹麻烦。”
众男女拥其出门，转至院郑孔雪琴扭腰带路，走向长荫谷深处。
树海松涛，枝繁叶茂，众人复行五六里，渐闻水声。林逸眺目望去，视线穿过层层树荫，落在远方一座亭台上。但瞧那亭子侧傍山岩，下临清涧，飞檐斗拱，灵气流溢。
孔雪琴手指南方，嫣然含笑，讨好地：“俊公子，再往前就能出谷了。”
“等等。”林逸快步走到亭台处，却见旁边立着一块石碑，藏掩于杂草郑
孔雪琴斜目看向家仆，众人面露戒备，悄悄握紧拳头。
林逸扯断草根，伸手抹去青苔，石碑上刻着几个字，因年久失修，字迹已模糊不清。
“镇……妖……石？”他努力辨认着，而后挥挥手，付之一笑：“嘿嘿，这世间哪有妖怪？不过是书生畅想，装神弄鬼地唬人罢了。”
林逸回过头，又道：“孔夫人，您觉得呢？”
孔雪琴尴尬赔笑，嗓音干瘪：“呵呵，公子得对，什么道士午枕梦游仙、书生夜会美妖狐，皆为志怪奇谈。”
孔雪琴手扇香风，林逸脚踏亭中，石桌上还摆着碟盏，尽是残汤剩饭，遍地狼藉。
家仆忙进来打扫，低着头：“我们刚办过酒宴，还没来得及拾整，不慎污了公子眼睛。”
林逸环顾四周，忽然嗅到一股尸臭味，面色陡沉，放下箱笼，右手按上含光，厉声喝道：“孔夫人，你那障眼法就别使了。”
孔雪琴恇骇变色，未见林逸出招，却有一道胧华闪过，翎羽扇应之断为两截。
“啪嗒。”羽扇坠地，亭内腥膻扑鼻，盘中蜜瓜变回骷髅，水果化为眼球，石凳上肋骨散落亭外盘肠挂树，腑脏披岩，血浆凝固结块，黑里透紫，惊心惨目。
到处都是人类的残骸，林逸悔恨交加：“子终是来晚一步。”
众家仆面容扭曲，头顶一条红冠，纷纷张开双臂，咯咯尖叫：“臭虫子，你找死！”
他们同时攻上，林逸远转九宫步，连避杀招，腾挪着冲出长亭。
孔雪琴气得直哆嗦，恨声高喊：“姓林的，你跟洛山什么关系？！”
林逸恍然：果真如此，当年就是洛师父将它们镇压在谷知
可她这态度，似乎知道我认识洛师父？
家仆们左右围堵，林逸分神思考，躲得狼狈，蓦然想起那日普光寺中洛山与北幽军缠斗，凭借精妙的步法让敌人互相攻击。
我明白了，圣女也教过他九宫步！
“只是用法不同……”林逸嘴唇嗫嚅。一位家仆抬手劈来，他福至心灵，顺势从其腋下钻过，绕到家仆身后。再以背抵背，扭动腰胯，逼家仆转了半圈，一掌削在同伴脸上。
“你打谁呢！”中招的家仆吃痛后退，捂着鼻梁叫骂。
林逸闪进人群，东奔西走，肩胯并用，模仿着洛山的步法，越用越熟练，渐至佳境。须臾间，怪象四起，众妖手舞足蹈，拳脚专朝自己人招呼，场面混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