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航行

二人决定出海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萧凌的帮助。
他说他可以用念力驱动救生艇，达到一个惊人的航速。事实证明这是可行的。在萧凌的帮助下，救生艇被念力推得几乎要飞起来，朝着东面前进，也就是信号传来的方向。
他用念力将整艘船包裹，形成一层防护，使他们不受海风和其他威胁的影响。这艘小船显然不是为如此高速的航行设计的，若是没有萧凌的保护，恐怕早已散成一堆废品。
至于“其他威胁”是什么，这可就有的说了。
正如萧凌和214预料的那样，活诡海中充斥着无数难以解释的现象，致命且神秘。短短一个星期，他们就遭遇了三次大风暴。
这并不是旧世界通常意义上的那种“风暴”，它并不是从天边的乌云中蔓延而来，而是凭空出现。积雨云仿佛直接从海面下方升起，先是在海面上形成一道薄雾，随后继续升高，随着高度的增加雾气也越来越浓，直到变成一团漆黑的、如实体一般的物质，将视野中的整片海域笼罩其中。本就灰白黯淡的阳光被完全遮住，积雨云遮蔽下的海面如同黑夜。
而这仅仅是风暴的开始。紧接着雷电将在云层中闪现，其密集程度远远超过旧世界的闪电，一道道亮光将云层照得透亮。这些闪电甚至会径直劈向海面，炸开无数巨大的浪花。每当闪电劈在救生艇不远处，剧烈的爆炸声足以将二人震得头晕目眩。
更加惊人的还要属海浪，海啸出现在海平线上时，萧凌还猜测那是远方陆地上的山脉。当它们接近后他才意识到，那根本不是山脉，而是上千米高的巨浪，足以将救生艇摔得稀碎。
巨浪接近时的震撼远非文字可以描述，天地几乎都被其遮蔽，似乎整个海洋都在压向他们。
为了不被这海浪掀飞，萧凌将意念分布于船身，将救生艇向海面下方潜去。念力在船上形成一个密闭的空间，将二人与活诡构成的海水隔绝，他们直接进入了海浪，从内部横穿过去。
从活诡海内部观察它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乍一看似乎和从外部看一样，只有漆黑一片，但仔细望去却能隐约看到某种复杂的结构，某种持续运动的生物纹理。偶尔甚至海中有庞大的东西游过，只能看到是某种比黑色海水更黑的活物，从救生艇底部黑压压地经过，很难想象那是何种生物。
“你不觉得有些不对劲吗？”一日，214突然这样说道。
凌骁正在船尾准备着今天的自热军粮，推船推了一整天的萧凌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歇一歇。目前来看，船上储备的食物和水还算充足，这艘船虽然被成为“救生艇”，实际上却是有点体量的小型船只，足以装载数月所需的资源，由柴油发动机驱动。不过他们打算把引擎留到紧急时启动。
“怎么了？”凌骁对她的发问相当疑惑。
214拿出旧世界的地图，放在两人面前说道：“萧凌推船的速度很快，按照我们这个速度向东航行，现在不可能还看不到陆地。”
凌骁看着地图上的海陆分界线陷入沉思。
事实的确如此，按照地图的标示和他们的速度，从人工岛出发向东仅需半个月就能到达陆地，而他们已经无休止地航行了一个月。
“你不觉得我们遇到的阻碍多得离谱么？”214抬起头看向他，黑色的双眸闪闪发亮，“三天就要经历一次风暴，而且无论我们如何调转船头，每一次风暴的风向都恰好与我们的航向相反，似乎从来就没有顺风过。”
凌骁看着面前的214，心中不得不赞同，这个女孩比自己要敏锐得多。
“你的意思是？”凌骁问。
“海洋在阻止我们前进。”
要是放在以前，凌骁一定会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它带有装神弄鬼的倾向。但在知道整个大海都是由活诡组成后，他也认为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不仅如此，根据我的观察，海面似乎也在后退。”214继续说道，“这一个月，我们根本就没走出多远。”
“你的意思是，整个海洋都在向我们的反方向移动，就为了阻止我们继续前进？”
“没错。”
这个结论着实有些可怕，凌骁怔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消化掉。
是什么原因，让活诡海竭力要阻止他们？
越是研究活诡海，谜团就越来越多，他们不仅没有得到任何答案，反而带来更多的疑惑。这个世界与他们的直觉相差太多，甚至不可理喻。
既然海面移动不可行，他们决定干脆让萧凌托起船体，让救生艇变成飞行器，不再受海水的影响。虽然这会让萧凌累得够呛，不过也是无奈的选择。
这一次萧凌使出了吃奶的劲，速度之快，甚至围绕念力罩形成了一圈凝结云，那是接近音速的标志，强大的推力挤压着周围的空气，让它们凝结出水滴。按照这个速度，几小时内他们就能跨越大洋。
但事实是，他们依旧没有看见陆地。
这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消息，意味着他们有可能被困在海上。凌骁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陆地已经全部被活诡海所淹没，他们寻找大陆的尝试不过是天真的徒劳。
日子一天天过去，船上的物资肉眼可见地减少，食物和水尽管仍旧能让他们支持一段时间，却无助于打破僵局。倘若他们真的一直被困，总有一天会消耗殆尽。
接下来的几天救生艇继续前进，奇怪的是，他们再没遇到过风暴。就好像全世界的风暴都在上一个月被他们经历完了一般，此刻的海上风平浪静，连大一些的浪花都不再出现。活诡海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海面变得和死水一般平静，甚至能看见自己的倒影。这显然不符合常识。
当然，在海上的这么多天，他们已经见过太多违背常识的现象了。
救生艇航行着，没有海风和海浪，只有死一般的平静，但这平静更让他们感到恐惧。没人知道在这平静背后隐藏着什么。
终于，一个模糊的轮廓出现在正前方的地平线上，随着救生艇的靠近变得越来越大。凌骁和214找到了救世主一般欣喜万分。
他们很快接近，发现这是一艘巨型货轮，救生艇在它的衬托下显得十分小巧。船身锈迹斑斑，看来已经很久无人维护了，这不是一个好征兆。巨轮就那样静静地停在海上，恰好挡在他们航线的正前方，似乎预先知晓了他们的到来，在此地等待一般。
凌骁和214对着巨轮大声呼喊，用鲜艳的衣物和杆子做成旗帜，试图吸引船上人员的注意。
没有任何回应。
凌骁和214绕了货轮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人为活动的迹象，不过找到了船舱底部的入口，通过一段直梯，他们到达了货轮的甲板上。
船首的旗帜仍在飘扬，不过早已残破不堪，分辨不出其上的图案。船身外侧长满了苔藓和其他一些植物。一切都让凌骁有着强烈的既视感，直到他看见了船身上印着的文字，这艘巨轮的名称，一切都说得通了。
锈迹斑斑的铁板上，赫然印着“创世”两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