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夺舍

赵河睁开眼，觉得脑中有一枚钢钉一样，钝钝的痛感挤满整个头颅。四足和脖颈沉甸甸的，摇了摇脑袋，有铁链碰撞。
前面传来狐婆婆的声音“醒了？”
赵河眨了眨眼，才看清周围的情况。自己身处在一个幽深的山洞中，四足与脖颈都缠着手臂粗的铁链，延伸连接到洞内的黑暗中去。铁链上贴着一道道黄符，符上朱砂字迹微微闪着幽光。
见狐婆婆朝自己走过来，赵河下意识的向后退去，黄符光芒大作，铁链变得滚烫，一股大力压的他垂下脑袋贴在地上。
“到现在还想着逃跑吗？”狐婆婆冷笑着，蹲下身子薅起他顶上毛发，赵河不得不仰起头来和她对视。自从突破小纳阴术七层后，他的身子越发庞大，狐婆婆幻化成人身不算小巧，蹲下身子却只比他头颅稍微高些。这副场景，让他忽然想起上辈子和儿子一起看的动画片。
‘可惜，那个动画片里的是个漂亮小姑娘，我眼前却是老态龙钟的疯婆子。’
狐婆婆用手撑开他的嘴巴，往里灌了几碗汤药，转身到洞口处打坐调息。
赵河浑身顿觉酥软，在试着运转几次气血后，铁链上的强大压制力让他放弃了挣扎，干脆伏在地上出神。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醒来就在这个地方，浑身无力，气血运行不畅，这样的处境，他终于不可遏制的恐慌起来。
‘完全无计可施，这回可真要死在这儿了，也不知道死后还能不能有运气继续转世。’赵河心里想到‘如果这次死后还能换一个世界生存，最好是回到原先的世界，再不济，也不想当狐狸了。’
思绪纷扰间，狐婆婆已经站起身来，张口吐出大团精血，精血被法力包裹在空中，狐婆婆从锦囊里摸出药材一味味的加进去，精血慢慢变得粘稠起来。
赵河忍不住开口道：“婆婆，你没有丹鼎了吗？”
狐婆婆闻言，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吐出狐火继续熬炼漂浮在空中的精血。
“婆婆，你修行这么多年，难道没有多余的丹鼎吗？不会上次那个就是最后的吧？”
没人理他，赵河也不求回话，这里太安静了，只能靠不断的问话来驱散洞中的压抑，哪怕他面前的就是想要置他于死地的狐婆婆。
“所以说啊，平时就要未雨绸缪，多做些准备，免得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你还要浪费法力。”
“闭嘴！”狐婆婆终于开口怒斥，显然不想继续听他胡说八道。
“是是是，我闭嘴。我只是想告诉婆婆，平日里就要多做些准备，事后才能有备无患而已。”赵河见狐婆婆终于开口说话，心头宽松了些。
‘真是奇怪，明明这老妖婆想要弄死自己，可此情此景，竟然忍不住想要她和自己说几句话，真是奇哉怪也。’
见赵河不再开口，狐婆婆再次把心神沉浸在炼制精血过程中。
洞中沉默下去。
“婆婆，你没有发觉，其实你原先长的挺好看的，很和蔼，现在修了邪法，鬼气森森的，显得整个人丑了许多，像个坟墓里爬出来的干尸，你要是能....”
“禁。”狐婆婆听的心头起火，挥手封了赵河的嘴，赵河喉间咕噜噜的，显然是还想说话。
这次炼制精血，或许是因为驾轻就熟，比上次快了许多，狐婆婆长吁了一口气。
赵河看见精血熔炼成，觉得大祸临头了，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自己这具身体被狐婆婆夺舍后，不会嫌弃下面那玩意儿用不习惯就随手切掉。不得不说，他越在这种紧要关头，越是容易胡思乱想。
血浆在空中滴溜溜的旋转，完全化为黑色，狐婆婆取出一个青皮葫芦，将血浆收在葫芦中，托在手上。
“小畜生，你倒是再说话啊。”狐婆婆狞笑着，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符咒贴在赵河脑门上，葫芦口对准他，默念几句法诀，一股吸力从葫芦中传来，赵河被头顶符咒压的身形佝偻变小，化作流光射进葫芦口。
赵河睁眼望去，不知是什么原理，这葫芦内竟然很宽敞。其中无数刀芒闪烁，片刻间将他划的遍体鳞伤，熟悉的焚身之痛传来，只好认命的闭上眼睛。
‘我努力过了，我不后悔，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准备，现在这么个下场，错不在我。’赵河默默想着，意识涣散下去。
狐婆婆拿着葫芦，轻轻摇晃一下，听见葫芦内血浆翻滚的声音，忍不住骂道：“这小畜生，浪费我的宝葫芦。”
狐婆婆年轻时本是一位金丹修士的妖宠，这葫芦，就是那金丹修士赏赐给她的，唤作江河葫芦，有莫大威能，现在被用来炼制肉身，必会被血肉污染，怕是会灵性大减，她自然是极为心疼。
“也罢，为了长生，也算值了。”狐婆婆咬了咬牙，把葫芦的损失记在赵河头上，对赵河更是恼火，伸手打出一道道法诀到葫芦内，加速熔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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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了又暗，暗了又明，狐婆婆打开葫芦一倒，赵河庞大的身躯瞬间出现在山洞中。
如今的赵河，双眼无神，毛茸茸的脸上弥漫着一股死气，只有心口微弱的跳动，宣示着他还活着的事实。
狐婆婆满意的笑了笑，撤去法术，显出狐身来。
她不炼体，身形娇小，轻轻跃上赵河鼻尖，将额头紧紧贴在赵河额头上。忽地，两狐之间出现一圈圈黑色的光环，伴随着密密麻麻玄奥的符文，向赵河眉心涌去。
狐婆婆的身子慢慢静止不动，洞内只有渐渐缓下去的呼吸声悠悠回荡。
洞外忽然下开了雨，淅淅沥沥的雨落在地面上，声音很轻。
雨下的越来越大，幽暗的山洞变得潮湿起来，水汽聚集在山洞顶部，凝结成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滴，沉沉的，摇摇欲坠。
天空阴云密布，暗灰色的云层压下来，好像给山林盖了一床厚厚的棉衾，枝叶不断舒展着，舒展着。
疾风猛的袭来，吹的树枝哗啦啦作响。疾风呼啸，却吹不进山洞，洞中仍然安静，两只狐狸的呼吸在沉寂的洞内，显得极大。
洞中的水滴已经积蓄许久了，饱满的，圆润的，晃晃悠悠。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紧接着，闷闷的雷声响开，天威煌煌！
雷声传来，水滴终于落下，啵的一声，砸在赵河的头顶，溅出细细的水花。
他琥珀色的眼睛突然有了光彩，眉心处，一朵青莲光影浮现，黑色的光环消散，符文一个个挤进青莲内，光影慢慢变得凝实。
“不！！！”凄厉的狐鸣不断回荡在山间，经久不绝。
（这章的正文字数刚好2222字，是为了凑齐他而特意多添了两个字的，我很满意。另外，如果有在看的朋友，麻烦投几张推荐票，支持一下小萌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