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楚子航的一天·雨中的男孩

卡塞尔学院。
早上9:00的闹铃响起，床上的男孩缓缓睁开了淡金色的双眼，从床上坐起。其实十五分钟之前他就已经醒来了，但还是选择闭着双眼，等待自己预设好的闹铃响起。
昨晚，楚子航梦到了摩加迪沙的雨夜和直升机绳梯上的自己，他看着路明非冲进了人群里，为飞机上的伙伴断后。
虽然在恺撒同意路明非断后的请求这件事上，也有他楚子航的一份功劳，但他爬上绳梯后其实立刻就后悔了，因为孤独的男孩奔向倾盆暴雨之中的场景，就像是几年前的那个台风天的下午一样。
“楚子航？一起走吧，雨不会停的，天气预报说是台风，气象局发预警了！”站在教室门里，双手抄兜的楚子航侧目，看向探头进来的女生。
她有一头清爽的长发，发梢坠着一枚银质的米老鼠发卡，娇俏的小脸微微有些翻红，低垂眼帘不敢直视他。
“你不认识我？我叫柳淼淼……”女孩没有得到回答，声音越来越小，像是蚊子哼哼。
其实楚子航认识柳淼淼，柳淼淼比他低一级，在仕兰中学的初中部很出名，每年联欢晚会上都有她的钢琴独奏表演，楚子航班上很有几个男生暗地里为柳淼淼较劲，楚子航想不知道她也没办法。
“我今天做值日，一会儿走。”楚子航向她点头致意。
“哦……那我先走啦。”柳淼淼细声细气地说，把头缩了回去。
隔着窗，楚子航目送柳淼淼在司机撑开的巨大黑伞下，小心翼翼地走向了雨幕中亮着“天使眼”大灯的黑色宝马。
“喂喂！柳淼淼柳淼淼，你捎我吧！”一个低年级的小子在屋檐下冲柳淼淼大喊。
“路明非你自己走吧！我家跟你又不在同一个方向！”柳淼淼头也不回。
其实楚子航的家跟柳淼淼的家也不在一个方向，她送楚子航根本就是南辕北辙。
与赵孟华在学校里说了什么无关，这个下午才是楚子航第一次听到路明非这个名字，他看着路明非蹲在屋檐下，也看着宝马车无声地滑入雨幕中，尾灯一闪，引擎高亢地轰鸣，走了。
路明非呆滞了一会儿，又站起身子，脖子歪着，脑袋也耷拉着，沿着屋檐慢慢走远。
楚子航看着路明非的背影，没来由的，他突然想叫住这个耷拉着脑袋的低年级小子，说“我可以捎你一程”。
可是路明非没有给他机会，一缩头、拿外衣裹住脑袋，丧家之犬似的窜进雨幕里，跑得飞快，在楚子航喊他之前就“啪嗒啪嗒”地跑远了。
如果不是后来在高速公路上发生的一切，也许楚子航会一直想着这件事，想着为什么那天不早点喊路明非，而是看着那个总是低着头的小子在暴雨中飞奔着回家。
名为缘分的东西总是难以预料，就像他也无法预想到自己后来会跟路明非成为同学、朋友，雨天里丧家之犬般的小子成了学校里耀眼的‘S’级，但还是老跟在自己后面，‘师兄师兄’地叫。
若是摩加迪沙的雨夜能重来一次的话，他应该会把苏茜交给恺撒或是路明非，然后自己冲进雨幕中，而不是像张背景板里的贴图一样挂在救生梯上，看着那个喊自己师兄的人又一次独自在狂风暴雨中奔跑。
他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只是有些懊悔而已。
这种没来由的情绪就像是人与人的缘分一样，说不清的。
……
芝加哥的冬天已经到来，尤其是对于位于山中的卡塞尔学院来说，每个冬天总是比起市区要更加寒冷，也更早地飘起雪花。
据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是十一月最冷的一天。
今天楚子航没有课，原因是恺撒小组的全员正在享受着校长特批的任务归来后的三天休假。
他翻身下床，到洗手间用冰冷的自来水完成洗漱的任务后，换上夹绒的裤子，套上黑色的羽绒服，走出了寝室。他其实不怎么怕冷，但穿的太少容易被别人问“你不冷吗，楚子航？”，所以他便索性多穿些衣服，也省得回答那些女孩们的问题。
自入学起，楚子航在学院里的人气就一直很高，也许是因为优质的外貌和冷冰冰的气质，也可能是因为狮心会下一任会长的身份。
学校里唯一能与他争雄的是恺撒·加图索，至于‘S’级的路明非则完全不在竞争者的备选名单里，他对于自己在学校是否能出风头这件事毫不在意，甚至有些避之不及。
在楚子航看来，路明非宁愿窝在宿舍里打一天的游戏或是睡一天的大觉，也不会想着自己要不要多参加点校园活动、争取有朝一日成为校园风云人物。
话又说回恺撒，虽然楚子航跟他是竞争对手关系，不过自摩加迪沙的事件发生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也稍有缓和，比如此刻，他就正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朝着学生会诺顿馆的方向走去。
这件事的起因是昨天回校后因为时间有限，导致苏茜的检查还有几项没来得及做完，最后还是在楚子航和恺撒的双重担保下，苏茜才得以逃离了在病房里度过一夜的命运，被诺诺带回寝室睡觉。
不过今天下午她还得再去一趟医务室，继续未完的体检项目。
在送女孩们回寝室的路上，楚子航顺口问了一句她们明天中午想吃什么，他表示自己可以在送苏茜去检查前，把午餐送到女生寝室。
在没有课的早上女生们总是会起得很迟，这一点楚子航还是知道的。
“吃饺子吧，怎么样？”苏茜看向诺诺：“在冬天的时候，我们家经常包饺子的。”
“好啊。”诺诺说。
“可以吗？”苏茜又看向楚子航。
“可以。”楚子航点点头。
女孩们不知道的是，卡塞尔学院的食堂其实是不供应饺子的。
……
这是楚子航第一次来诺顿馆，大概是因为还在上课时间，偌大的场馆里显得有些空旷，仅有一楼厨房的大门为他敞开着。
昨晚楚子航联系恺撒，希望能借诺顿馆的厨房一用，因为狮心会的活动室基本只有开会这一用途，无法兼顾处理食材的功能。
加图索家的大少爷先是照例揶揄了几句“要不要我专门为狮心会开一个房间，供你们做活动室？”“没想到楚大少爷也有亲自下厨的爱好？”云云，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并且许诺诺顿馆的厨房会为他楚子航停工一天。
楚子航其实想说半天就足够了，但恺撒主席挂断电话的速度总是很快。
“厨房已经准备好了，请进吧。”恺撒那个身材火辣的舞蹈团团长，兼私人秘书的瑞贝卡从厨房大门里走了出来，向他挥手。
“麻烦了。”楚子航点头，拎着他昨晚备好的食材，走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