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与恶魔交易

“呃……啊……”
“呃……啊……”
阴暗的小隔间中，痛苦不堪的呻吟声不断响起，伴以微弱的嗬嗬声，像是某人艰难的呼吸。
烛火摇曳，阴影闪动。
房间的正中央，放置着一张铁床，床上用皮带绑缚着一个人影。伴随着他的扭动，殷红的血浆顺着铁床的床脚汩汩流淌到地面。
剧痛的刺激下，他下意识地挣扎，但每一次挣扎都只能换来更加剧烈的痛苦——从背后与床板接触的部分，从与绑带接触的部分，甚至从因为挣扎而扩张从而与空气接触的部分。
现在的他，是一个浑身鲜血淋淋的血人！
祭坛上一左一右，树立着两个奇异的怪兽雕像。左边雕像前的圆盘里放着一卷卷好的皮革，右边雕像的圆盘里则是一颗颗摆放整齐的牙齿。
如果精英的恶魔猎人在此，根据雕像的形象不难判断出，祭坛上所树立的这两尊，就是齿之恶魔与皮之恶魔的雕像。
严格意义上来说，确实有一个精英的恶魔猎人在此。
他就是美国现役最强大的恶魔猎人之一——第二任斧之魔人，帕蒂罗勒上校！
此时此刻，他正站在祭坛之前，神色肃穆，双手合十，状若祈祷。
是的，他之所以会出现在此，并不是为了狩猎恶魔，而是为了向恶魔祈祷！
这里是帕蒂罗勒家族宅邸的一所秘密房间，专为帕蒂罗勒举行仪式所用。这个房间的真正用途，只有帕蒂罗勒一人知晓。外人未曾涉足，就连他最亲信的仆人，斯莱弗，也是第一次进入这里。
也是最后一次。
在成为斧之魔人之前，帕蒂罗勒已经是一个实力强劲的恶魔猎人。他同时和齿之恶魔、皮之恶魔签订契约。
成为斧之魔人后，由于魔人无法与恶魔签订契约，他此前和齿之恶魔、皮之恶魔的契约自动解除。
但恶魔和人类一样，是拥有着高度智慧的生物。高度的智慧就意味着可以沟通、可以合作，而且是以十分自由的形式，并不一定要像契约那么死板。
所以无法再和恶魔签订“契约”的帕蒂罗勒，经过协商之后，与齿之恶魔、皮之恶魔达成了更接近于人类模式的“约定”。不像恶魔的“契约”，他们之间的约定没有任何强制的束缚力，唯一可以保障其执行的，是相互信任。
当然，私底下，帕蒂罗勒更愿意换一个比较直接的说法：共同利益。
他向恶魔奉上祭品，恶魔赐予他力量。
对等的利益互换——这是一场交易，公平公正。
恶魔并不愚蠢，只要让它们意识到自己所奉献的祭品是多么鲜美，以及自己有着持续供应祭品的能力，那么它们就会主动保证“约定”的有效。在交易这一点上，和恶魔做与和人类做并没有什么不同。
硬要说的话，最大的不同就是客户的口味。阴谋、背叛，以及在那之后随之而来的极度的愤怒、恐惧——这些是恶魔最喜欢的洒在祭品上的调料。因此，这也是帕蒂罗勒向自己的忠仆斯莱弗发出的请求——为了增强主人的力量，他将成为牺牲。
得知真相的斯莱弗当然不情愿，他拼命而徒劳地挣扎。帕蒂罗勒没费多少力气就将他制服，摆上了手术台——毕竟人和魔人的力量有着天壤之别。帕蒂罗勒也并不介意自己的老仆人并未贯彻到底的忠诚以及如火山喷发的愤怒和咒骂——毋宁说这些东西来得越多越好。恶魔喜欢的就是这样的玩意儿，如果他真的像一只温驯的绵羊似的任由自己牵进来宰割，那这次献祭的效果可要大打折扣了。
帕蒂罗勒闭上双眼，心中开始默默呼唤齿之恶魔和皮之恶魔的真名，发出祈祷。
没有“契约”之后，和恶魔联系会变得比较繁琐、困难。因此齿之恶魔和皮之恶魔花了好长时间才开始回应他的祈祷。
一阵嗡嗡的响动从祭坛之上传来。
帕蒂罗勒睁开双眼，祭坛之上黑烟弥漫，很快淹没了整个祭坛。
他退后几步，几乎要紧贴着身后的铁架床——如果不是忽然想起身后的斯莱弗已经被剥掉了头皮，鲜血淋漓的头部会弄脏他雪白的西装裤。
黑雾之中传来窸窣的响动，继而是利齿的撕咬声，密密麻麻。像是无数条食人鱼正在啃食掉入水中的牛羊。
片刻之后，黑雾消散，皮之恶魔和齿之恶魔两尊雕像之前的圆盘上，已经空空如也。
与此同时，帕蒂罗勒感觉到两股熟悉的力量缓缓注入他的身体。
“这次的祭品……味道不错，多来几个。”
冥冥中，有声音在他脑海中对他说。
“这可是顶级货，”帕蒂罗勒轻声应道，“就像1900年的勒桦红葡萄酒。私人珍藏，独一无二。”
“不会再有第二份了……短时间内。”
“没事，我们可以等。”
“恶魔的寿命无穷无尽，魔人也一样……”黑暗中的声音嬉笑。
嬉笑声渐渐变淡，如潮水一般退去。帕蒂罗勒在黑暗中伫立了一会儿，随后转身向房间一侧的盥洗室走去。他将鲜血淋漓的双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仔细搓洗之后，又用白毛巾反复擦拭。
最后，他满意地拍了拍手，从盥洗室中走出来。
黑暗中，他的老仆人斯莱弗静静地躺在铁床上，停止了挣扎，也再没有了声息。
“可惜，”借着幽暗的烛火打量床上那猩红的躯体，帕蒂罗勒脸庞上漾起一丝遗憾。
“如果能够再和肌肉恶魔、血之恶魔、骨之恶魔、脂肪恶魔……建立联系，就好了。”
“现在这样，未免过于浪费。”
只要能够找到对方就好。
对于谈判，对于外交，对于和恶魔建立“互信”，帕蒂罗勒有充分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