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震怒

曹昂不知所以，但也想到曹操肯定发现到了什么，当即跟随典韦上了马车。
很快便带到了尚书台，曹昂快步下马，紧跟典韦入内，曹操居中而坐，手批公文，头也不抬一下。
曹昂拱手道：“父亲唤孩儿有何事？”
“在家是父子，在外是君臣。”
曹操抬头瞪了他一眼，哼道：“说错了，重新说，现在你当如何自称？”
曹昂无奈，改口道：“军议校尉，拜见司空。”
在军中他被安插的官职是“军议校尉”，职如其名，参与军事讨论之一的位置。
曹操脸色稍缓，这才点了点头，询问道：“你近来暗中偷偷摸摸的，所为何事？”
曹昂心想老父亲始终是察觉到了什么，摇头道：“卑职不解司空其意，卑职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何来偷偷摸摸之说？”
曹操哼了一声，说道：“你还敢说自己光明磊落，是当为父老了，老眼昏花看不明白了是吧？”
他心中有些紧张，兀自狡辩：“我实不知何处有过，烦请司空点明。”
这时一名大汉走了进来，身高腰围均不在典韦之下，面容刚毅沉着，手里提着一个包袱，让人瞧着便心生惧意。
曹昂为之侧目，瞧着这个巨型大汉，知他是曹操继典韦之后的贴身保镖许褚。
历史上许褚是在典韦宛城遇害后才逐渐顶替位置的，而受曹昂的介入改变了历史洪流，曹昂、曹安民、典韦都没有死在宛城之变中，自然也就没有进入核心位置。
现在的许褚任职校尉，其跟随他的侠士也都编为虎士，成为曹军中的先锋。
许褚贴在曹操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捋须的曹操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更阴沉了，目光如有火焰要喷出来，嘿笑道：“曹子脩啊曹子脩，果然暗中干得好大事。”
曹昂一愣，看了眼许褚，又看了眼曹操，不明所以，忙道：“父亲这是何意？”
曹操闭目不答，许褚已将手中的包袱放在桌上摊开，只见赫然放着马镫样本、马蹄铁图纸、仿造绊马钉三样物事。
曹昂微微一惊，暗想：“老曹居然搜我的房间，前脚刚跟着典韦出门，后脚就被许褚破门搜查。”
曹操并不认识马蹄铁跟绊马钉，但马镫他是知道的，昨日便在曹洪的介绍下熟知这一物事，冷冷道：“如我所料不错，这个马镫是你让曹洪来报与我知道的吧？”
曹昂被老父亲的眼睛一瞪，只觉整个人都坠入冰窖当中，心念电转间也知“人赃并获”，兀自狡辩是行不通的，忙道：“父亲英明，如你所想，马镫的引进是儿臣让子廉叔父上报的。其原因就在于，儿臣初生牛犊，人微言轻，但恐父亲听不进谏言，就将这事拜托给子廉叔父。”
曹操哼了一声，心想父子之间有什么话不好明说呢，他又不傻，看得出来是曹昂为了暗中拉拢曹洪，才拿着军功做人情。
“休要诡辩，你分明是在拉拢他人，暗中结派，是也不是？”
曹操声色俱厉地道。
他无从辩解，只道：“儿臣毫无此意，父亲误会了。”
曹操愈感儿子行事透着一股邪气，只觉背后的高人深不可测，不仅暗中指使世子拉拢群臣武将，还设置各种奇技淫巧，助力三军将士配备马镫等辅助器材，着实不凡。
“哼，姑且算你蒙混过关。”
曹操瞪了他一眼，终究是不怨怪罪于他，对这个儿子喜忧参半，暼了眼桌上的马蹄铁图纸，跟诡异的绊马钉，皱眉道：“另外两样物事是什么东西？”
曹昂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自己是曹操的儿子，要换作其他身份，背地里搞这种古里古怪的手段，九条命也不够填，尴尬一笑，解释道：“回父亲，那个马蹄铁相当于战马的靴子，打造大小适宜的铁片镶嵌在马掌上，今后行军征战就不怕磨损了马蹄。”
曹操哦了一声，登时又惊又喜，脸上已忍不住浮现笑容，可嘴上仍是咄咄逼人：“知易行难，真正运用到实处才能夸下海口，此时还是一纸空文，纸上谈兵，你就敢说这什么‘马蹄铁’能不磨损了马蹄。”
曹昂悄悄地抬头看了眼曹操，知道这老奸贼并未生气，全然都是装的，当即嘿嘿一笑：“父亲教训的是，等如实造了出来，儿臣再来邀功请赏不迟。”
曹操面带笑意，又看了眼绊马钉，四个尖锐棱角颇为扎手，在掌心掂量几下，奇道：“那这是何物？”
“回父亲，此物名为绊马钉，是用来克制敌军骑兵的。不论如何往地上一丢，总有一面棱角向上，若是两军交战之际，先撒满绊马钉，敌军不明所以的冲锋，马蹄跟人足必然会踏中而受伤。伤口虽小，可战场瞬息万变，没时间及时包扎，越奔走伤口越扩大，直至流血腐烂。”
曹昂心中有了底气，便逐一介绍自己的发明。
曹操听后眼前一亮，典韦跟许褚亦是心惊不已，均觉世子殿下的才思深不可测，这三样物事不说后无来者，起码也是前无古人了，能通前人之所未通，创造出改进之法，实乃非天纵奇才不可为之。
“究竟是何人授予你这些奇门遁甲之术的？”
曹操神色凝重，不知儿子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有所长进固然是好事，怕的是长歪了。
曹昂心想曹操能敏锐察觉出他的异常，足以说明父子之间的情谊有多深，可不论老曹如何聪明绝顶，也想不到他的儿子已经换了个人，摇头道：
“父亲，这是儿臣独自一人想出来的，无人暗中传授。兴许上天眷顾，或是愚久则智，近来神思空明，才思泉涌，是以有了种种天赐良缘。”
曹操对鬼神之说向来是不大信的，此时见得儿子腹有良谋，才思敏捷，打从心底里欢喜：“莫非真的有神传天授之说，让人突然间顽石开窍？”
他的眼睛微微一眯，知道终究是儿子长大成人，已在暗中组建自己的东宫势力，即使曹昂不为所动，群臣武将都会主动贴上，这是自古以来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