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众人之梦

“不对。这位同学，你不是混血种。”
楚子航迅速走进教室，关上模样怪异，东拼西凑的门。
此时整个教室变得越来越怪诞，就像是一个由拼贴画仓促达成的六面体，全班人的梦境中的概念被提取出来，组成了现实中对应的实体，有人梦到了自己的卧室，一块墙壁变成粉色的贴满偶像海报的墙纸，有人梦到自己在林间被追杀，一块地板变成了长有灌木夹带石子的泥土，有人梦到雨夜，教室的一角阴沉下来，被雨幕笼罩……
“混血种？楚学长你在说什么呀。”苏晓樯说完，眉头微皱，看向四周。她注意到周围那难以言喻的异常，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到特别的惊讶，就好像是自己脑海里分辨真实与虚幻的弦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断开了，自己竟还能在楚子航面前作出一副小姑娘的样子这样问他。
这时她又看向路明非，对啊，这家伙的表情也不太对，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恐惧，是那种面对又一个熟悉噩梦的恐惧。
她眉头越皱越深，为自己不够异常而感到异常，最后她低下脑袋，狠狠地晃了晃。
这时，楚子航再度开口：
“正常情况你应该和其他同学一样陷入沉睡，而我和路明非学弟……是特别的，可以抵御尼伯龙根空间的影响。”说到这里，他看向路明非。
“不，准确的说，路明非学弟，已经血统觉醒的你是唯一能够完全抵御尼伯龙根影响的人，而我尚未觉醒只是比起一般人稍微好一点。”路明非已经注意到楚子航学长发白的面孔和额头上密密的汗珠。
“那，那她呢？”
路明非看向还是没搞清楚状况的苏晓樯。
“我不知道这位同学……”
“我叫苏晓樯。”
“苏晓樯学妹为什么没有受到影响睡着，但是……”楚子航再次顿住，眼皮难以抑制地合上，浓浓的睡意上涌。他咬着牙，强撑着，再度睁眼，接着，他将左手放在一旁不断变化形态的课桌上，右手高举竹刀，狠狠地砸向自己的小指。
苏晓樯惊叫一声，路明非也被吓到，他们听到骨骼在这一击下断裂的声音，看到指关节处溢出的血液。
“更重要的是，尼伯龙根空间会对所有现实事物造成污染，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污染就会越严重。到一定程度，污染会造成不可逆的影响。如果在这个尼伯龙根空间里沉睡才是正常状态，那么醒着的苏晓樯学妹，可能会受到更加严重的污染。”再次清醒的楚子航迅速收回左手，看向二人接着解释道。
苏晓樯被楚子航刚刚的举动吓得不轻，渐渐意识到他们此时的处境，也许真的非常非常不妙。
咚！咚咚咚！这时，一连串粗暴的敲门声传来。楚子航转过身，右手将竹刀抓的紧了几分，苍白的手背上一道血管凸起。
“什么污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苏晓樯依旧无法完全接受现在的情况。她转过头，看向路明非。
“喂，路明非。我们现在到底是在哪，这到底是什么，特效布景吗？是你搞得鬼吗？你和班里其他同学串通好的？楚学长说的那些到底是什么意思！”说着说着她语气渐渐变得急促。
咚，咚，咚。敲门声由变得沉重而缓慢。
伴随着这一次次敲门声，楚子航面前那扇由数千名学生梦境中“门”的概念组成的门上，生出一根根扭曲的肉芽，很快它们组合起来，化作一颗如心脏般咕咚的肉卵——就和路明非在那个梦中看到的卵一模一样。
“啊！那，那是什么！路明非，那是什么！”
肉卵迅速鼓涨变大，忽的几颗眼球冒出，诡异扭动几下后便盯住楚子航，和苏晓樯两人。
“小心！”楚子航喊到。
数十条带着利爪的血肉触手迅速从肉卵飞出，直扑向楚子航和苏晓樯。
楚子航手中的竹刀以极快的速度挥出将大半触手斩断，可仍旧有三两条往苏晓樯的方向猛的抓去。
苏晓樯被吓得身子一软，根本无力躲闪，就在她即将被触手的利爪刺中之际，路明非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旁，利爪扑空直接扎进课桌之中。
此时竹刀再次挥下，将这剩下的触手也尽数斩断。
“路明非学弟，抱歉，我可能撑不了太久。”楚子航摇摇晃晃地走到那肉卵跟前，举起竹刀，毫不犹豫地将之贯穿，粉红色的细小肉沫四散。
那被卵附着的门先是恢复了教室门的模样，接着随着肉卵的腐败湮灭，金属制的教室门也迅速锈蚀，随着肉卵彻底消失，大半铁门也变成暗红铁沫消散在空气中。
“我建议，你带这位苏晓樯同学先离开。在这期间，我会尽可能的保护你们。”
“路明非，你知道这是什么对不对？”苏晓樯从刚刚被袭击的惊恐中恢复过来，她一把抓住路明非的袖子问道。
“大姐，现在明显不是唠嗑的时候好吗？快走吧。”路明非看出楚子航学长确实撑不了太久了，如果事情真的如他所说，那么现在一脸没事儿人苏晓樯，可能是他们几个中处境最危险的。
苏晓樯不得不承认路明非说的是对的，虽然她现在很想知道这周围以及自身的异常到底从何而来，但刚刚那恶心的存在让她明白，这异常中是存在危险的，现在可能只有楚子航学长能够保护他们，而很显然，他已经撑不了太久了。
三人一同走出教室，廊道的情况并不比教室好多少，梦境中的概念取代了现实，有些概念十分清晰与现实无二，有些则是完全让人无法理解。
就连楚子航也不清楚若是他们走入那些怪异的梦境概念后会发生什么，他们三人只得小心避开那些区域，艰难地寻找出路。
半个小时前，亚太特殊事务处理基金会办公室内。老李皱着眉头，看向手中的电话记录，一分钟前，楚子航给他打了两通电话，接通后却只能听到嘈杂的电流声。
“爱思，你这边看一看仕兰中学那边的情况。小赵，你现在立刻去仕兰中学，如果有情况随时向我们报告。”
“咋了咋了，我前几天刚出外勤呢。”
“子航给我打了两个电话，接通了却没声儿。”
赵吉娅和王爱思听了这话，脸色均是一变。王爱思迅速打开电脑上的监控软件，一条条正不断更新迭代的数据映在他的镜片上。赵吉娅则迈着大步径直走进办公室左侧的储物室，打开了锁着的武器柜，将她常用的短匕首塞到左腰的黑色皮质刀套里，又将一柄柯尔特点45手枪举起，装上满装弹夹，塞进外套内侧。
“一，一分钟前，仕兰中学附近的通信讯号全部失联，同时出现极端异常大雾，仕兰中学……很有可能已经被尼伯龙根空间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