遁入黑夜（五）

火焰从黑猫面前推出，伴随着爆炸声，那些最先旋转着飞来的还未穿过火墙，就被持续升温的空气所融化。
“君焰。”楚子航认出了这是什么言灵。
君焰和炽不同，它的效力是能够释放高温火焰和经过冥想将高温火焰压缩以产生威力更大的爆炸。黑猫释放这个言灵显然不是单纯为了抵挡年轻人的刀刃，它在释放完之后立刻压缩高温，为了在接下来产生爆炸把年轻人炸死。
白清逸很清楚这一点，他迈开大步，毫不畏惧地朝着那火焰和高温气流逼近。他眼中的金色光芒明亮到如同大灯的程度，这代表着他正在释放自己的全力。
他大步逼近，剑御的领域释放到最大，领域范围内一切的金属制品都被他所操纵。周围的路灯金属招牌甚至是汽车都在他面前汇聚成金属的洪流，随着他的步伐一同涌向黑猫。
爆炸声连连，炽热的气流和火焰被金属的屏障所阻挡。高温一层层融化着金属，这个过程需要时间，这正是白清逸所等待的机会。
在最后一层金属屏障化为灰色的铁水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前扑出去，如同射出的弓矢般以一个快到几乎可以说是贴地飞行的速度到达黑猫的面前。
黑猫再次释放无尘之地，白清逸深深地呼吸，龙骨形态开启，拧身一拳撕碎无尘之地的领域！他发出长长的吐息，一伸手扼住了黑猫的喉咙，发力将其捏死。
黑色的奔驰G500在街上驶过，城市绚烂的灯火被薄薄的雨幕滤成朦朦胧胧的颜色，像是附着在车窗上的一层光晕。白清逸将车窗打开一条缝，点燃了一支万宝路香烟，奔驰车随着车流在路口等红绿灯，他就靠着车窗默默地抽烟。
隔壁车道一辆小宝马的后座上，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正趴在车窗上看他。那个女孩是趁着周末回家休息，换洗的被子和行李箱把那辆空间狭小的宝马车后座塞得非常拥挤，她正以一个非常别扭的方式被自己的被子挤在一边，脸趴在窗玻璃上，被挤的扁扁的，看起来有些丑和搞怪。
她就是这样发现了白清逸，那辆黑色的高级轿车忽然降下一半窗户，黑衣的年轻人在昏暗的车内点燃一支烟，火光跳荡起来，照亮了他那张冷峻的脸，昏黄的火光把他侧脸的轮廓投入女孩的眼中。
一个神情忧郁的帅哥，开着一辆价格不菲的名牌车，女孩在脑袋里已经脑补出了一部悲情小剧场。此时白清逸也注意到了女孩，举起手中的烟致意，算作打招呼。
他从后视镜朝后座看了一眼，楚子航和夏弥并肩坐着，都警惕地看着他。
“不必这么紧张，”他苦笑了一下，“可是我把你们从尼伯龙根里捞出来的欸，你们的表情跟我欠了你们几百万似的。”
“你是谁？”楚子航警惕地看着他，身体紧绷如一张拉开的铁弓，随时准备扑上去拧断这个人的脖子。
“你们先告诉我你们是谁，怎么进去的？”
“路明非，”楚子航指了指身边的夏弥，“她叫夏弥.。”
“很漂亮的女孩子，女朋友？”他侧转过头，叼着烟朝楚子航眨了一下眼睛。
“不要岔开话题，你是谁？”夏弥神色冰冷。
“白清逸，只是一个和那条总是缩在尼伯龙根里的龙有仇的混血种，凡是那条龙要做的事我都会阻止，因此很多人叫我零号病人。”绿灯亮了，白清逸操纵着奔驰车前进。
“原来是你，病人是什么，送药人又是什么？”夏弥急忙问，她一直在调查这件事，但因为没见过零号病人，所以一直没有进展，如今她这个神秘角色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她的眼前，还坦然地承认自己的身份，她肯定要把握这个机会刨根问底。
“首先我要声明一下，我去救你们，是我老板的命令，我只是个干脏活的，很多细节我也不清楚，我这个人很坦然，懒得撒谎，所以我句句属实，有些地方含糊不清那是因为我真的不知道。”
接下来白清逸开始解释起来。
大概在十六年前，一家医药公司在这里成立，开始贩卖某种药物。这个公司的主要客户群是这座城市的一些有钱人，比如连锁餐饮的创始人，商业协会的成员，当地集团的高管。这些客户群在这家医药公司成立之前就已经渗透在这座城市的各个领域中，他们是血统极其不稳定的混血种，必须需要这些药物才能稳定血统。
白清逸曾调查过一个商业大佬，发现他是在几十年前跟随父母外来务工在这里落户的，大部分的病人都不是本地人，他们来自于全国各地，像是受到什么感召似的在1990年到2000年之间在这里落户，发展自己的产业，他们积攒着财富，一直到这家医药公司成立，他们十年间积攒下来的财产才开始发挥作用。
自这家医药公司成立之后，这些病人们才开始出现短暂龙化或死侍化的现象，然后送药人找到他们，通过某种手段联系他们，让他们在一天的某个时间点带着钞票到某个地方集合。他们会把钱箱打开，彰显自己的财力，恳求送药人给予他们进入场所的机会。
“场所？”楚子航一愣。
“就是你想的，你们今天已经进入了，正是那个尼伯龙根。”白清逸在后视镜上瞥了他一眼。
白清逸的工作是夺走那些病人的药物，目标由他的老板直接下达。偶尔也有抹杀目标的任务，以前比较少见，最近几个月多起来了。
“那你们夺取那些病人的药物，是怎么解决他们短暂的龙化现象的？”夏弥看着白清逸，“不会任他们自生自灭吧？”
“当然不是，我的老板有另外一套程序，他会向那些病人提供另外一套药物，前提是他们不许再和送药人进行交易，”说到这，白清逸苦笑了一下，“可是病人们似乎和送药人有着类似血脉感召的东西，只要一收到场所的坐标和开放时间，他们还是会带着倾家荡产去交易。”
“大概我知道的就是这些，老实说我觉得我好像是什么慈善机构的工作人员，总是把一些人从深渊捞回来给他们安全无副作用的药物，可是这些人还是往深渊里扎，我都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白清逸苦笑着点燃第二支烟，他单手控制方向盘操纵这台车缓缓转弯，并入CBD拥挤的车流，一同驶上穿城高架路。
这正是他感到疲惫的原因，他深刻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无论他再怎么努力，杀的人再多，那些病人只会对他保持畏惧，然后义无反顾的投入交易中。
既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无意义的，那何必去做呢？可是白清逸无法逃避，他需要老板的药物，他要为老板工作才能得到报酬。
“你怎么保证你的老板提供的药物是安全的？”夏弥忽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白清逸一愣，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可以保证，我其实也是一个病人，我一直使用老板的药物，但是我啥事没有啊。”
夏弥上下打量着白清逸，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