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暗面（三）

生活中总是有一些扯淡或者让人哭笑不得的时刻，虽然这些时刻在人的生命那么长的轨迹中总是以悲伤和苦难的形式出现，让人难以忘怀，但也有那种莫名其妙或者说是二逼的事情。就比如现在，陆青岚坐在楚子航和夏弥之间，听着这两个二逼一脸严肃的科普什么所谓的“世界的暗面”。
科普有点类似于水浒传里程咬金的三板斧，每一斧子都砍在令陆青岚出乎意料的地方，并且精准地命中那些让她尴尬的点。
第一斧由楚子航先发出，他说这个世界曾经被名为龙族的种族统治，什么名叫言灵的超能力和啥啥四大君主，还有什么尼德霍格。陆青岚觉得这应该是什么小说作者写出来的烂俗设定，写到最大boss的时候没活可以整了，就从北欧神话里抄了一个出来。
对于这一斧子，陆青岚的感悟是：“我是谁我在哪，这是什么日本动漫的世界么，你们是在跟我宣传游戏？龙与地下城出新的了？这回的版本很有创新嘛。”
第二斧由夏弥发出，夏弥给她讲述了一个叫做“血之哀”的玩意，还说在当今社会，有一个叫做混血种的族群，他们拥有着龙族的血统，可以使用言灵。他们是介乎于人类和龙类之间的异族，龙族的血统让他们在这两个种族之间摇摆不定，没有归属感，这让他们感到很孤独，这就是所谓的“血之哀”。
对此，陆青岚的联想是：“UC高达宇宙里的新人类，还有《eva》里的适格者，你们这个世界观的创作者是《eva》的死忠粉吧？”
第三斧由楚子航和夏弥一同发出，也是最让陆青岚绷不住的一斧子。夏弥说其实这个路明非不是真正的路明非，他选择被一个叫楚子航的人格夺舍了，这个楚子航来自另一个世界线的未来，在那个世界他跟一个叫做奥丁的家伙拼命，然后就被送到这了。
“好家伙，你们这个作者真的整不出来活了，不仅把北欧神话的尼德霍格都抄过来了，现在奥丁也抄过来了是吧，不过不对啊，你们说这个什么四大君主是黑王整出来的崽子，按照北欧神话，奥丁是要杀死尼德霍格的，黑王会创造一个用来杀死自己的崽子么？话说这黑王是咋死的？”陆青岚问。
“这个……”路明非，啊不，现在在陆青岚看来这家伙就是一个叫楚子航的家伙犹豫了一下，露出略微尴尬的神色，“我们也在调查。”
“总之，你也是混血种，现在对自己的种族有些了解了么？”楚子航岔开了这个令他难堪的话题。
“我有一点不明白。”陆青岚的神色认真。
夏弥和楚子航对视一眼，同时问：“什么？”
“你们是在搞什么研发游戏的社团么，现在都用这一套拉人入伙了？”陆青岚有些疑惑。
夏弥长叹一声，扶额。楚子航的眼角微微抽动，看得出来他现在也很失望。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陆青岚起身准备离开。这会生意正旺，她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她倒不是戏耍楚子航和夏弥，楚子航给她大致说了一边龙族的历史，这些历史和人类的历史有很多相通之处，仔细思索的话是可以找到那个所谓的龙族存在过的蛛丝马迹。但她就是不愿意去相信，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一旦她相信了这些，她的生活将以现在为起点，一发不可收拾地奔向另一个方向。她不知道那个方向究竟有什么在等她，但她知道那是不好的东西，她喜欢现在的生活，虽然也会有很多不如意，但平凡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才是生活的真谛，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最珍贵的东西。
“之前的大楼下沉知道吧，”夏弥拉住陆青岚的手腕，“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么，一座大楼就这么沉下去，而且完好无损。”
楚子航握住夏弥的手，让她的手从陆青岚的手腕上移开。于此同时陆青岚缓缓转过身来，她清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在这一瞬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麻木呆滞，但眼角那些弯弯的线条却忽然消失了。这让她看起来并不像陆青岚，而是什么别的陌生的人，她紧紧地盯着夏弥，有那么一瞬间楚子航要以为这个陌生的女孩眼中要漾起暗金的光芒，但是她没有，凌乱刘海下那双眼睛还是温润的黑色，但透着君王般的威严。
“我不觉得。”陆青岚转回去，缓步离开了。
楚子航和夏弥愣在原地，周围的嘈杂声再度包围了他们，直到看到陆青岚再度恢复成之前的样子，笑着摇曳着马尾端着餐盘跑来跑去对着后厨颐指气使的时候，楚子航才反应过来。他意识到夏弥从刚才到现在都一言不发，转头看见夏弥在身边坐的笔直，呆滞的双瞳中透着巨大的恐惧。
“楚子航，路明非真的如你所说，是个挂着S级的怂货么？”夏弥看着陆青岚离开的方向，目光有些发直。
“是的。”楚子航注意到夏弥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那她就不是真正的路明非，她不是混血种，也不是纯血龙族，”夏弥轻轻的摇头，“具体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她是个怪物，一个尚未觉醒的怪物。”
“为什么这么说？”楚子航也感受到刚才陆青岚那一眼的异样，但他的反应没有夏弥这么大，显然夏弥是发现了什么他没有发现的东西。
“我跟陆青岚认识很多年了，我调查过他们家，他们家确确实实是混血种，而陆青岚也确确实实是这家餐馆的老板，陆天明叔叔亲生的，她是个混血种，但问题在于，她刚刚让我感受到之前跟你在尼伯龙根感受过的东西……龙王的威压。一个混血种身上存在龙王的威严是不可能，想要做到这一点首先要混血种舍弃人类的心去投靠龙族，但这就意味着她会堕落成死侍，理论上是可以行得通，但现实中是完全行不通的，可是这些陆青岚做到了，她舍弃了人类的心，获得了龙之心，但诡异的保持着人类的姿态。更匪夷所思的是，这些的前提是觉醒血统，但她没有觉醒血统！”
话一出口夏弥才反应过来说这么多会暴露她的身份，她低头吃面，偷眼看着楚子航，发现楚子航只是在出神发愣，没有听到她的话。
她略略的松了一口气。
在他们那一桌的侧前方，那个独身的男人站了起来，在前台付账后缓步出门。此时他的那辆阿尔法·罗密欧已经不在了，他悠哉地点上烟，抽着烟往枫荷巷的方向走去。
陆青岚端着盘子走向后厨，转过头去看见济先生刀削般修长的背影在外面的街上走着。她心里莫名的有些失落，现在的她总觉得自己怪怪的，在刚刚她吐槽完楚子航和夏弥那些搞笑的世界观后，忽然困意袭来。她的眼皮挣扎了一会，但还是抵挡不住那股子莫名的困意，就趴在桌子上睡去了。再度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换好黑色的围裙干活了，她不知道刚刚是什么情况，或许是这几天熬夜打《最终幻想》太累了，出现幻觉了。
楚子航和夏弥也起身，在前台跟服务生说了什么，付了账后就离开了。走时陆青岚还笑着跟他们说再见，夏弥笑眯眯地捏了捏她的脸，楚子航也点头致意，看起来大家都很正常，但就是有什么不一样了。陆青岚可以感受得到，在刚刚她睡过去的那短短几分钟里，有什么发生了，从此她的平凡生活将会变成无法挽回的过去，她的世界也将会走向一个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