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暗面 （四）

夜深了，店里的人渐渐少了起来。陆青岚解下围裙摘下厨师帽，理了理刘海，坐在前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深深地呼吸，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肩膀。这个时间老陆摸鱼回来了，服务生们收拾着碗筷，她看着客人们陆陆续续的离开，听着最后一桌客人说笑着离开，他们的声音在长街上回荡，一直传到很远的地方。
陆青岚玩弄着鬓边的一缕发丝，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的鞋尖。她又想到今天苏晓樯跟她说的话，是不是她太迟钝了，一直认为自己在学校默默无闻，是个小透明的存在。
她找出一个小镜子，看着镜中的那个女孩清丽的脸，黑色的刘海发丝凌乱，一双黑色的眸子温润灵动，眼角微微下垂的纹路让那双眼睛看起来似乎在笑。
这是陆青岚平生里第一次觉得自己并非平平无奇，她心里有点高兴，又有点慌乱。女孩子就是这样，一天天看着镜中的自己发生着微小的变化，为这些改变而高兴或者烦恼。这是她在动画中学到的，曾经她对此鄙夷的表示是导演不懂女孩子，女孩子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被带动情绪的。现在她才明白这是真的，在她听到苏晓樯说她一直在被人关注着的时候。
她看了看手表，差不多该去休息了。她站起身准备离开，同时店门被人推开，秋夜的寒风灌了进来，冲淡了屋内暖融融的空气，吹散了陆青岚的思绪。
她转过头，条件反射般露出营业式的微笑，可下一刻那笑容就难看地凝固在脸上。她眼中浮现惊恐，一步步地后退。
“我们又见面了，哥哥。”男孩走了进来。
“你……这次不许把我带到那种奇怪的地方！”陆青岚慌乱地看着四下张望，生怕一晃眼又去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
她松了一口气，周围还是熟悉的布置，她还在自家的餐馆里。老爹在后厨吆喝着打扫卫生，几个服务生在后台往外搬饮料，大家都忙忙碌碌，没有人察觉到他们这边的异样。
“你是谁？”陆青岚略略心安了些，警惕地看着这个男孩。
“我叫路鸣泽，是路明非的弟弟。”路鸣泽找个位置坐下。
“路明非？”陆青岚疑惑地看着他，“你哥哥早就走了，来这里做什么？”
“楚子航已经告诉你一切了，他不是我的哥哥。”路鸣泽坐在椅子上，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两瓶可乐，他拧开一瓶，另一瓶抛给陆青岚，“请你的。”
“什么东西，你们联合起来耍我是么？”陆青岚手忙脚乱地接下可乐，瞪着眼睛看路鸣泽。
“他们告诉了你一切，隐藏的历史，被毁灭的种族，你全部都知道了，但你不愿意去相信，为什么？”路鸣泽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似的，喝着可乐，自顾自地说。
“别逗我了，那种扯淡的东西要是真的，那奥特曼就不是空想特摄而是纪录片了！”
路鸣泽叹了口气，抬手伸在半空中，陆青岚看清楚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叉子。炽热的光芒在他手中腾起，光焰流转，在他手中汇聚，陆青岚眼睁睁看着那把金属餐叉在光焰中成倍的延长，延长到一个长度后，火光收缩，很快光芒熄灭，一柄狭长的刀出现在他的手中。
“言灵·天地为炉，”路鸣泽单手转动着那柄刀，侧眼看着目瞪口呆的陆青岚，“现在相信了么？”
“我在寻找我的哥哥，就是真正的路明非，他被某种力量给约束在某个地方，一个人的忽然消失会带来一连串的麻烦，所以未来的楚子航被转移到现在的路明非身上，以填补这个漏洞。”路鸣泽看着手中的刀，“老实说我真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我一开始以为路明非的灵魂被束缚在你的体内，但我发现我错了，那天我把你从塔顶推下，就是在唤醒真正的路明非，但是我失败了。”
“我是……什么东西……”陆青岚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双腿一软在椅子上坐下，清丽的脸被吓得惨白。
她的心砰砰狂跳，刚刚发生的事情已经证明了龙族并非是臆想，而是真实存在的。巨大的恐惧在她心中蔓延，陆青岚回想起跟楚子航和夏弥说话时忽然睡着的感觉了。她脑海中浮起零零散散的记忆，她梦见自己在像一个黑暗坠落，狂风在这个漆黑的梦中空间穿梭，一双炽金的眼瞳在她面前缓缓睁开，那个至高的存在凝视着她的眼睛，告诉她：“不要去相信，否则你就不能回头了！”
现在她再度感受到那个究极的存在在身旁苏醒，心底传来那个沉重的声音，“拒绝！拒绝！拒绝！”
“对，”路鸣泽看着她的眼睛，“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究竟在逃避什么？”
“我……在逃避什么？”陆青岚呆呆地看着他，断断续续地重复着他的话，小脸上表情呆滞，像是一个没有神智的漂亮人偶。
“拒绝！拒绝！”心底那个声音越来越大。
“你究竟是谁，路明非在哪里？”路鸣泽眼中流淌着淡淡的金光。
“路……明……非……”陆青岚觉得自己体内的力量忽然被抽走，她瘫软地靠在椅背上，毫无血色的嘴唇翕动，只能发出如同蚊呓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