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等一下

那是在一片近乎于沙漠的大荒原，干裂的地上长不出半根花草。烈日高挂在天上，发出的光亮如同一条条毒蛇吐出的信子，烧灼着地上。
一个穿着宽大灰袍的身影，自天地相接处缓缓走来。步子很慢，每一步似乎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迈出。李力眼睛已经几乎是完全闭上，凭着感觉在拖着身子走。
李力走到了荒原上的一个告示牌前，停住了，李力眼睛略微睁开，盯着木牌上的字，还伸出手使劲摸了摸那木牌的边缘，仿佛要确定那木牌是否真实存在。
感觉到了那木牌上传来的粗糙触感，那人轻舒了口气。刚要迈步继续向前走，李力的身子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木牌之上，写着这样一段文字：至此往北半里路，湖西村。
当李力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望见的，是木制的天花板，还有一群没见过的人。
“嘿，你可算醒了，大哥哥。”坐在李力床边的一个小孩盯着李力道。
“多谢，这里是……”那个人还是有些迷糊，勉强坐起身子，道。
李力身边右侧的一个较年长的老汉和蔼地说道：“这是我家，湖西村。你就放心在这里休养吧，年轻人。”
细看之下，那人面目虽然沾了些灰尘，但仍能看出其五官清秀，且透出一股稚气，看上去也不过十六七岁。但在其李力人看来，李力却多了几分同龄人所不具备的英气。
那人向众人虚拱了拱手，算是致谢。轻声说道：“多谢各位了，小子李力不胜感激。”
李力刚一报上姓名，那小孩便挤至李力身边，以那孩童独有的响亮嗓音叫喊着：“我……我叫虎儿！很好记的，我记住大哥哥的名字了。你也要记住我的啊。”
那人闭起一只眼，顽皮地对李力一笑，道：“好，确实的记住了！”
“虎儿。”
李力睁开双眼，眼前望见的，是一抹浅蓝的纱帐。
“又想起那时候的事了么？”李力有些不想起身，苦笑道。沉默了一会儿，李力意识有些清醒了，努力驱散脑中残留的梦境。
“等等，好像有些不对……”
李力清醒了心神，看了看自己所处的环境。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背后触感柔软，必是垫着棉丝之物。房内布置简约，墙壁虽然打扫得没有一丝污垢，却偶有一些凹进去的细微裂痕。
地板亦是甚洁净。墙边架上摆放着几把刀剑，剑鞘上没有一丝灰尘，显出一抹亮色，可知每日均有人入房打扫。而房主必是好武之人。
李力越看眼睛瞪得越大，额上已经渗出冷汗，一脸不可置信之色：“这是……”
“这是我家！”李力瞬间辨认出，自己身处于白家武馆内，脑中登时做出的反应便是：快跑！
双脚登时发力，身子从床边拔起，脚下几乎是贴着地面滑行，疾奔而出，化成一道蓝影，直向门外冲出。
“停下来！”一声大喝自门外传来，紧接着，一道人影自门外冲向李力，一记弹腿迎门踢至。
几乎是同时，李力判断出这一腿无法以前冲之势闪避，迅速立了个后弓马步，双掌向前急推，格住那一脚。
李力毕竟刚刚醒转，身体筋肌还未完全恢复，仓促交击之下，李力被反震回了数步，踉跄之下，竟险些跌倒在桌子旁。
门外那人收回了腿，缓缓走进房内。李力勉力站起，苦笑道：“这下完了，遇上了最不该遇上的人。”
白萧面对着自己的弟弟，眉头微皱，脸上
表情平静，看不出是喜是怒。李力走到李力身前，手按在李力肩膀上，轻声道：“好好休息，现在不要随便乱动。”
李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将头别过一边，不予理会。
白萧叹了口气，转身向门外走去，在走到门槛的时候，李力回头说了一句：“不空大师就在你隔壁的房间里，你可以去找找李力。”
待到白萧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外，李力才缓缓站起身，认真看着这间自己已经离开了一年多的房子。
一切都没有变化，甚至还看得出有打扫过的痕迹。李力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自己那个大哥的主意。
李力在凳子上休息了一会儿，等身体筋肌坐得暖了，才将心神收敛。并想起刚刚白萧所说的话：“我……怎么会到这儿来呢？”
不空和尚！李力猛然想起，立刻飞身冲向门外，直奔隔壁房间。当李力打开房门时，原本急促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李力瞪大了双眼，呆立在门口。
只见不空和尚大剌剌坐在一张椅子上，身上已经换了一身灰色僧袍，却全无僧人的样子，一只脚放在桌子上，手里扣着两个空荡荡的酒壶。
面色泛红，眼睛已是眯上。李力一见到门外的李力，立刻叫道：“哟，醒了啊？”
“和尚，你怎么会在我家？”李力大步冲至不空和尚身前，急叫道。
不空和尚将酒壶往后一抛，酒壶砸在雪白的墙面上，碎片四散。李力慢悠悠站起身，瞥向李力，说道：“你就是这么跟救命恩人说话的？”
李力见李力行事如此出格，只当李力撒酒疯，心里一股火气上来了，哪里还管李力说的是什么，欲要上前抓李力。
“等一等！”
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李力硬是停住了身子。白萧悠然踏进房门，直直走到不空和尚与李力二人之间。
向不空和尚施了一礼，微笑道：“大师好酒量，不过还请大师看在晚辈面子上收敛一些，切勿伤了无辜。”不空和尚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却是不再胡闹，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接着白萧转向李力这一边，语气温和却不失严厉：“二弟，这不空师父总归是救了你一命，怎能如此出言不逊？”
李力面色变得通红，也不管面前的是自己兄长，大声叫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和这个老和尚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又会在这里，你们给我说清楚。”
不空和尚与白萧相视一眼，两人都笑了。“非要说的话，还是你说要来的呢！”白萧手扶着下颚，很是玩味地朝李力笑道。
“我讨厌别人卖关子，快说。”李力两只细眼直瞪二人，语气中满是不耐烦。
不空和尚唾了口痰，在李力瞪视之下，满不在乎地开始说道：“你还真是健忘啊，当时那个锦衣卫帮陆九李力们解了围以后没多久，你就在骑马回扬州的路上一下子脱力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