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看

观战的颜不破与众人此时心中已是有了希望，从交上手的这几招来看，黄泉虎并未落下风。此战若是能胜，自是最好，若是败了，也不会败得太惨。到时候更可以趁势追击。
将决斗目标定为李力，众人心中已有定计。
而同样观战的陆九，却似乎心思全然不在徒弟身上，眼睛时而望向场外，时而望向城楼，却始终不曾瞄向战场一眼。
李力面对顶上的肘击，身子反而放得更低，仅以左手撑住地面，身子几乎与地面平行。
还未等黄泉虎有所反应，李力已借着这个体势，瞬间拧转腰部。旋身一脚正中黄泉虎小腹。将对方踢出了一丈远。
颜不破身后一干弟子见了，不禁握紧了兵刃，暗自替黄泉虎着急。只有颜不破冷眼观望，表情不变。没有丝毫着急的征兆。
陆九则哈了一口气，终于将视线放到了场上，说出了一句话：“比我预计的要多了半招，不够认真啊。”
李力瞥向一边已然站起的黄泉虎，淡淡道：“没什么，他也没用真功夫。”
黄泉虎悠悠站起身，重整了体势，他站起来的动作没有丝毫窒碍，呼吸仍然顺畅。便可知那一脚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伤害。他眼睛微微眯了眯，瞧了一眼李力。
李力瞬间觉得，身边的空气变了，一股压力以漫天溢海之势朝自己身上袭来。身上的汗毛似乎全都炸立开。他笑了：“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明白，这股压力的源头是谁，也明白，这是只有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出现的感觉。
当猎人遇见猎物的时候。
黄泉虎双拳的骨节已然咯咯作响，方才还露出炙热目光的眼睛一下了沉静了下来。他左脚向外迈开，左手成掌沿中路伸出，右拳贴在脸颊旁，右脚微曲，撑着身子。以这个姿势站立不动。
“想让我先攻啊，也可以。刚好试试新招。”李力眼中闪过一丝火热。他笑了，笑的很灿烂。
陆九距离李力最近，自然看出了李力眼神中透露出的信息。面具里发出一声冷笑：“这么快就想用出来啊。”
李力对师父的话充耳不闻，他也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他再次摆开架势，两腿脚尖向外，一前一后站立，马步站的很高，两臂握拳收缩立于胸前，眼睛透过两臂间隙直视前方。
那是迥异于寻常中原武学的架势。
黄泉虎察觉出了这一变化，心里不免疑惑，但架势丝毫未乱，他对自己的防御架相当有信心。随着李力的拳架的展开，自己也在脑中思索了数种不同的对敌方案。
他把马步坐的更低，以便借力，将身子重心缓缓调到了后脚。眼睛始终不离李力的脚步。
“那家伙进手很快，绝对不能跟他拼步法，必须在他抢入内围之前用拳头打垮他。”黄泉虎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在对方即将冲入自己内围的时候，瞬间由守转攻，不让李力有腾挪身法的时间。
就在黄泉虎心下主意刚定。李力动了，动得很慢，他走的每一步脚都抬得很高，但是双拳仍是举在胸前护着头颅。
两人之间距离还有二十步。
黄泉虎的精神全集中在两人的距离上面，盘算着在多少距离内就发动攻势。
十五步……十三步……十步！
是时候了！黄泉虎毫不犹疑，后脚瞬间发力冲出，左手成掌与身体成一直线，向李力奔袭而去。他的右手在左手出击之时已然蓄力完毕。无论左手攻击是被躲开还是被格挡。
右手都可以在同时做出追击或者顺势以鞭拳攻击。这左右手同时展开互补攻防之法，正是潭龙门拳法之要“半阴阳式”
黄泉虎起步极快，一起脚已然迈出近六尺远。然而，就在黄泉虎迈出的第一脚刚刚落地时，李力已然攻上，自黄泉虎上方。
“好快！比之前还要快！”这是黄泉虎的第一个反应。
李力自十步外瞬间起脚跃起，右脚屈膝前探，左手高举至头，以肘部向下猛击。自黄泉虎上方同时发动攻击。
黄泉虎护在身前的左右手如遭重锤，护在头顶的右手小臂硬抗李力的肘击。左手则以掌部挡下李力的飞膝。
然而李力的这两下攻击都是以人体坚硬部位施展，威力非常。黄泉虎仓促之下变招的架势当然难以完全挡下。当下便被破开了防守。踉跄退出了数步。
台下观战的武林人士，刚才还自信满满的样子全然没有了，皆是一脸的惊愕。不单惊讶于对方年纪轻轻却如此强大的实力，更是对那大异于中原武学的招数感到惊异。
陆九望着台下众人的表情，头略微扬起，似是俯视。
“这是……什么武功？”黄泉虎语气有些艰难地问道。方才遭受重击的双手仍然留有如同烧灼一般的火辣。
“摩伊泰，换做中原的话便是——暹罗拳术！”许是刚刚施展的猛烈攻击的缘故，李力说这话时露出一丝挑衅的意味，眼里的战意越发浓厚。
“准备好了么？要认真了哦。”李力再度摆开了拳架。；
黄泉虎在他摆开架势的一瞬间，突然间感到，一股异样的感觉开始弥漫四周。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颊，手上传来细微的湿润触感。
他笑了：“想不到我居然在那一瞬间也感到了害怕。”
就是这极细微的心理变化，他做了连自己也无法察觉的举动，向后退了一步。
这被观战的陆九全然看在眼里。他没有立即说话，只是将身子转过一边，背朝李力二人。不再看擂台一眼。
停顿了一会，那副青铜面具里传来这样一句话：
“已经没有看的必要了，胜负已定。”
那股气势，几乎让陆九想起了当初面对浪涛的情景。
若是一般的高手，此时已经可以宣告：必死。
可陆九不是。
彭玉虎在围杀圈之外，剑尖遥指陆九，尽管他对四位师兄弟的围杀之阵很有信心，但仍是做好了迎击的准备。然而，就在他看见四人即将攻向陆九时，心中竟是没由来地震了一下。
“怎么……回事？”彭玉虎心下暗自不解：这股没由来的不安是怎么回事？
他收拾心神，正要观战之时，却突然间察觉，不过一瞬间，气氛已然与之前有了微妙的不同。就是这种微妙的变化，令彭玉虎的心再次缩紧，剑尖也开始产生了些微颤动。
他惊觉自身气势已乱，正欲重新调息。却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头猛地望向陆九。
再一次望向陆九之时，彭玉虎的眼中只有惊愕。
明明陆九仍然站在圈内不动，彭玉虎却觉得，陆九的身影瞬间拔高了好几丈，如同一堵高墙屹立在他身前，巍然欲倾。压得彭玉虎喘不过气来。
他仿佛能看到，陆九的身影逐渐化为如他面具上一般的恶鬼修罗。气势瞬间化为遮蔽天地的乌云，铺天盖地压来。
彭玉虎想动，却发现，握剑的手竟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