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曾经

【第一次检验者号超空间引擎测试开始！开始充能！”】
【能源储存舱已开启，正在自动检验中……】
【星盘及定位导航导航系统自检中……】
【E-20型智能舰载ai已导入，开始加载本地化模块……】
【03号观测装置已就位】
【X型生态循环系统正在调试中……】
……
最终确定了探索目标后的第二天，在黑日空间站内的船坞中，演算者009与XT-489正在对检验者号做最后的检测工作。
在检验者号那仿若用黑铁通体浇铸而成的菱形舰身外密布着一条条琉璃般的刻痕，粗大到略微显得有些突兀的舰腹处，一台闪烁着冰蓝色流光的迁跃引擎早已完成了充能，时刻等待着检验工作的完成。
检验者号舰身内外，无数低级子个体充当着演算者009的眼目，来回穿梭着，将数以千计的传感器终端与检验者号连接了起来。
从空间站外向那里看去，检验者号就像是发光白蚁的巢穴一般，周身都流淌着发亮的光点。
一时间，在检验者号不远处摸鱼的杨勋怔怔地看着这艘星舰，有些出神。
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场面，杨勋的眼中不禁出现了一抹追忆之色。
那是约莫三万年前的一个黄昏，前黑日星文明绝灭前的那一天。
最开始，没有人能想到这场险些彻底灭绝一个星际文明的灾难会发生在黑日星上。
那个时候，随着帝国当时的最强者，一代神皇的死去，日渐衰落的帝国势力开始逐渐退缩到了直属于帝国的那十几片核心星域，在那个时候，只要那些曾经对帝国忠心耿耿的附庸国们乖乖缴税，帝国就不会对其多加干涉。
在这种情况下，醉心于研究机械飞升道路的黑日星文明认为时机已经成熟，认为是时候舍弃那副禁锢他们思想和灵魂的血肉皮囊了。
从执掌黑日星政府的最高领袖，到在地下城中苟且偷生的流浪汉，几乎所有人都无比赞成这一提案，认为通过将他们的神经模式转移到合成人躯干，他们能够进化到全新的阶段。
而促成这一切发生的有两个至关重要的因素。
其一，便是走向机械飞升道路所必须具备的关键性科技，合成人人格矩阵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其二，则是发生在六十多年前的那场致命的全球性瘟疫，那场瘟疫让每一个苟活下来的黑日星人都对自己那具孱弱肉体产生了极大的生理性厌恶。
血肉苦弱，机械飞升！
事实上，在那二十几年间，如同黑日星一般走向异端之路的附庸国有很多，有些甚至已经暗中对帝国的死敌，同样信奉唯心主义的灵族与机械联合体的首席执行官——赛博勒克斯宣誓效忠。
但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帝国一代神皇的死亡，竟然只是为了让他的长子，也就是二代神皇前往虚境，拜谒那位传说中的存在。
而帝国收缩自身势力的行为，也只是为了为二代神皇的诞生而保驾护航罢了。
最终，当二代神皇代替一代神皇踏出虚境时，那无与伦比的灵力波动让整个银河系的唯心文明都不得不承认，帝国二代神皇是由神祇认定的天选之人，一个能够使用不可思议的神秘灵能力量而达到不朽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被星际社会公认能够超越先圣扎克兰的存在。
从那一刻开始，原本能够在信仰上与帝国分道扬镳的灵族被迫分裂，约有三分之一的灵族人口与附庸国选择投向帝国，灵智所支持的神明被批判为异端。
而二代神皇即位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清除异端。
即将完成机械飞升的黑日星首当其冲，在无尽的绝望中，帝国舰队来了。
那一天，帝国舰队发射出的无数电弧的紫光在黑日星的边缘闪耀了足有一个钟头，在黑日星上看去，无异于天空中出现了第二个太阳。
黑日星舰队首先覆灭，紧接着，便轮到黑日星上的人们了。
一对满编帝国星际舰队悬在黑日星的上空，无数道毁灭射线穿透混浊的大气，渲染出类似于极光般绚丽的光彩。
但黑日星上的人们显然无心欣赏这样的美景。
他们死亡，他们嚎叫，他们祈求。
但帝国不在乎。
紧接着，帝国星际舰队对行星表面进行的攻击已经不再满足于那些对行星建筑的破坏力并没有那么强的能量武器，而是开始投放更为致命的武器。
二十艘帝国制式战列舰开始肆意地向地面挥洒起其冠绝星海的重火力来。
当位于黑日星地表的最后一座堡垒被摧毁后，那些火力强劲的战列舰与其他军舰便离开了黑日星的轨道，取而代之的，是一艘巨大的行星级超级舰船。
当那艘巨舰的身躯完全显露在黑日星上的居民面前时，已经有接近三分之一的天空被一个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圆圈给套住了，在那个圆圈的圆心处，一柄在行星尺度上来看都算得上欣长的血色权杖已经充能完毕，不断向外散发着迷蒙的血光。
这是帝国三号巨像，一般情况下，会装配足以撕碎一整颗星球的死亡武器——地爆天星。
当然，由于帝国高层并不打算对那些尚未完全脱离帝国的附庸国赶尽杀绝，所以，目前的三号巨像之上所装配的，是相对比较温和的中子灭杀。
不同于能够直接轰碎一颗星球的地爆天星，中子灭杀只会使用一种加速的中子辐射羽流扫过行星表面，并对大多数生物组织进行破坏。
有人认为这种行为是一种残酷的战争罪行，但帝国军方坚持将其称之为高效。
在巨像开火之后，曾经的黑日星文明遭受了比之前的风暴级巨型战体主炮的能量等级还要高出数个数量级的中子流的洗礼。
后来啊，后来他就来到了这里，作为黑日星文明中的最后一个人类苟活于世。
杨勋盘腿坐在空间站的角落里，双手托腮，缓缓闭上了眼睛。
如果没有演算者009的存在的话，自己也会变成那90亿机械亡灵中的一员吧。
他杨勋之所以不甘心再沉睡三万年，就是怕当自己再次醒来时，自己已经失去了复仇的目标。
在我成长起来之前，二代神皇，你可要好好地活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