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狼群战术

山海关北二十余里，杀胡谷，阴雨绵绵。
五胡十六国时期，面对北方游牧民族对汉人的血腥屠杀，冉闵大帝怒下杀胡令，亲自率军与游牧民族攻杀。
相传这条山谷便是其中一处古战场，冉闵大帝曾坑杀十余万鲜卑武士于此，所以得名。据说此处怨气甚重，每逢阴雨天气都能听到凄厉的哭喊声，当地人都传说这是地底下埋的鲜卑人冤魂在作怪。
身为一个现代人，朱慈烺自然是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四面撒出的夜不收带回了顺军、关宁军和清军鏖战的信息，他根据信息在舆图之上勾画片刻，将铅椠扔在一旁，对老羊皮说道：“这里作为出击阵地，可遇而不可求，老丈真乃神人也！”
面对朱慈烺布下的死局，顺军三人组最终只能选择接受他的方案：顺军与明军合兵一处，扭转山海关的战局。
两军遂在老羊皮的引导下从草原潜入燕山，再一路来到这里。老羊皮本来对明军极为反感，不愿意带路，后来在李岩的开导下才答应。
通过二十天的相处，这支明军给老羊皮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领头的是朱明太子朱慈烺，身先士卒，平易近人。下面当兵的也不像以往那些明军一般飞扬跋扈无恶不作，而是处处透着股锐气。这使得他也逐渐改变了对明军的看法。
“太子殿下过奖了，我老汉也就这点本事，不知道帮不帮得上大军。”
“帮得上，太帮得上了！”朱慈烺示意顺军三人组和孙应元凑近一些：“你们看，此地离山海关二十三里，行军距离三十二里，骑兵半个时辰就到！真是天助我也！”
几人凑近一看，只见舆图之上画有许多线条和箭头，直的，弯的，圆的，形态各异但丝毫不乱，透着一股灵动飘逸的美感。
看了半天不得要领，党守素疑惑道：“小娃娃，你这是？”
朱慈烺答道：“此乃舆图地勘术，这是进军路线，这是攻击阵地，这是清军位置、关宁军位置，这是集合点······”
这下别说顺军三人组了，连孙应元都看愣了，舆图地勘术他知道，打仗的时候也经常用，可绝没有这么透彻明了，往往就是画几个圈划几条线，信息哪里有这么丰富。
朱慈烺这个挂壁简简单单亮了一手解放军图上作业的皮毛，对他们来说却不啻于一场惊雷。
解释一番，确保众将完全理解标注的意思，朱慈烺说道：“我们现在有将近四千骑兵，算得上一支强军，但建奴和吴三桂有十几万人，战斗力很强，这四千人要是参加正面战斗，连个响都听不到。”
“俗话说打蛇打七寸。本宫命令：顺军所部三十三队，出山后不要前往山海关，而是全力猛攻建奴的后勤部队和运粮队，缴获的钱粮能带走就带走，带不走就地烧毁！”
“如果发现大量护卫兵力，立刻燃放狼烟，附近的小队第一时间前往支援！”
“多派夜不收四处打探，发现建奴撤军的迹象后不要纠缠，第一时间向集合点靠拢！”
“本宫亲率七队前往山海关。党将军，马将军，李将军，为了安全，三位就随我一同行动吧。”
来自外部的压力是最好的粘合剂，再将顺军的三位主将带在身边，就不怕周边全是敌人的顺军生乱。
双方合兵二十余日来，趁着行军间隙和休息时间，朱慈烺按照合成营的思路对部队重新做了编组：每队一百人，共分四十队，其中三十三队由顺军组成，勇卫营老兵只有七队。
除了配有常规的刀枪火器之外，还拆散被褥棉衣制作了数万只可以手持抛投的土制燃烧弹——万人敌，每名军士至少可以分到八枚。
经这么一改编，这支部队彻底抛弃了大军团作战的能力，但把机动性和袭扰能力点到了极致，专门攻击敌方的后勤线。
后勤一旦崩溃，前方的军队就是战斗力再强也发挥不出来，注定要打败仗。
党守素与马世耀对视一眼，二人都是死人堆里杀出来的战将，自然知道后勤的重要性，断粮道烧粮仓也是常规操作。
但最起码也要一支数千人的骑队才敢深入敌后，从没想过仗还能这么打。李岩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他略一沉吟张口问到：“敢问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战法？”
朱慈烺一愣，破袭战？游击战？还是SAS的沙鼠？这些词语对古人来说太拗口了，少不了解释半天。
突然，他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了邓尼茨的U艇部队，以及经典的狼群战术！
“狼群。”朱慈烺沉声答道，围在四周的众人应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狼群！用词和战法居然能够如此贴切！
一头狼什么也做不了，但一群狼能够撕虎裂豹！
顺军三人组尤为震惊，即便身为敌人，他们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朱慈烺一个区区十五岁的少年，不仅自北京城突围而出，纵横土默特草原，显示出惊人的军事天赋，而且还长于谋划，深知扬长避短的道理，说不定明朝真的是气数未尽啊！
朱慈烺又补充道：“除本宫所部人马之外，其他所有人在右臂上绑缚白布，遇到建奴不要惊慌，大胆贴上去，建奴不会主动攻击你们的。”
马世耀疑惑道：“这又是为何？”
“天机不可泄露也。”朱慈烺神秘一笑：“反正你们听本宫的就对了，本宫保证，只要按照咱的办法做，就一定可以力挽狂澜，救你们的闯王于水火之中！”
“你最好别骗我们！”党守素嗔怒道：“我们三人和麾下将士暂时听命于你并非是贪生怕死，而是为辅佐我王定鼎九州，且不愿看到汉家衣冠落入建奴之手。”
“随你行动便随你行动，但若是中间出了差池，就算你杀了老子，老子麾下的兵将也会找你报仇，大不了玉石俱焚！”
朱慈烺暗道这党守素真是条好汉，如果能为我所用最好不过！嘴上却道：“果毅将军大可放心，此去非但为大明，也是为大顺，本宫断不能容出任何差错。”
“各自准备吧！两个时辰后出发！”他补充道。
众人各自散去，朱慈烺则把孙应元喊到一边神神秘秘地交待了几句，孙应元一开始表情愕然，后来变成一脸坏笑，连连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