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又酸又涩又气愤

进了荣庆堂。
隔着一扇雕窗，远远的就听见了贾琏的哭诉声，林黛玉嘴上不说，心里隐隐有几分担忧，紧张得不由攥紧了手帕，暗怪‘坏人’鲁莽。
晴雯、鸳鸯、雪雁、紫鹃她们跟在身后，俏脸上满是掩不住的焦急，想帮忙又怕添乱。
“见过老祖宗！”
来不及细想，林黛玉迈步跨过门槛，抬眼就瞅见了那个朝思暮想的‘坏人’-贾文和，他一如既往的面带微笑，站在屋中间仿佛天生主角，不受拘束吸引着所有人目光。
见贾文和看过来，林黛玉眼神略显慌乱的低下了头，在玛瑙的指引下坐到了小主的位置。
她刚坐下，余光不经意得瞄了眼王熙凤，看见她强装镇定的样子，登时有几分气苦萦绕在心尖，只因同为女人的直觉，看得出他与她的关系不纯洁，不过没有说出来。
这一幕被贾宝玉看到，难受的似是吃了一盘青桔，又酸又涩又气愤。
偷摸的想找林黛玉说话，没想到后者压根不搭理他，幽怨的小眼神，像极了受委屈的孩子。
“老祖宗，您看看这伤都是他打得，少不得要休养几日。”
见主子奴才都到齐了，贾琏哭得更来劲，满脸一把鼻涕一把泪，更是夸张的跪在地上，控诉道：“文哥儿简直欺人太甚，罔顾家法，轻视祖训，悖背孝道，置家法于不顾，请为孙儿做主！”
他从仪凤轩出来越想越不甘心，堂堂贾府嫡系继承人，竟被一个外来的旁支子弟揍了，传出去有损名声不说，以后再想外出去圈里混，就会抬不起头来。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
思来想去，他决定来荣庆堂告状，心想：没有一千两我是不会起来的。
于是就有了这一幕。
邢夫人、王夫人…不管是主子还是奴仆，看见那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心底不禁生出几分怜悯，但事情没有出结果前，并没有急于表现自己。
“文哥儿，好端端的打人做什么？”
看了看贾琏身上的淤青，贾老夫人心怀不悦，又碍于贾文和官居四品，是皇上最器重的臣子，装作没看见似得道：“琏哥儿好歹是你长兄，你这么做岂不让人看了笑话。”
“老祖宗有所不知，这件事是琏二哥一个人的过错。”
贾文和不慌不忙，先朝贾老夫人行了礼，然后缓缓开口道：“若是听完我说的，您认为不对，或是做错了，任凭祖宗家法处置。”
贾老夫一想，是这么回事，双手扶着拐杖道：“说说看，让我老婆子听听，要是琏二哥的错，还得打一顿。”
话是这么说，但在她心里，还是偏向贾琏的，说到底嫡旁有别。
贾琏一听，浑身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眼神飘忽不定似是打什么鬼主意。
“多谢老祖宗体谅。”
贾文和嘴角微扬，看向贾琏的目光透着几许不屑，本想找个机会送他去地狱，谁知正瞌睡，主动来了个枕头，作死就怪不得别人了。
“琏二哥，请问你要钱干嘛，五百两可不是小数目。”
“我…？”
贾琏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总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买羞人的画册，市面上最近特别流行的角色款式，那样的后果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
见贾琏默不作声，但同为男人岂能看不出他的想法？
退一步说外面售卖画册的价格，是他贾文和亲自交代下去的，包括不限于的防伪标志、人群定位、市场需求…这些都是一环扣一环的。
他敢定高价，就不怕没人买单。
贾文和等了好大一会，也不指望贾琏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他转过身对着贾老夫人道：“素来听闻贾府是功勋世家，祖宗贾演、贾源跟着开国皇帝拼死血战，为朝廷开疆拓土立下汗马功劳，给子孙挣了泼天富贵世袭爵位。”
这话一说口，贾老夫人、邢夫人、王夫人…等等听了，默默点头，每个人神情尽是骄傲，可更多的是不解。
不等有人询问，贾文和继续道：“祖父贾代化、贾代善为能子孙饱读诗书，改变门楣，积极变革创立了学堂，希望日后能够考科举、金榜题名，不坠祖宗荣誉。”
听见贾文和这么说，贾老夫人心中藏有的埋怨瞬间消失不见，眼眸中满是溺爱，不忘祖宗不忘根本，能处！
然而邢夫人、王夫人…等人疑惑更甚，不明白贾文和提祖上荣光干嘛，一时又不好明说。
如果说刚才的一番话是往脸上贴金，那么接下来的话是扎心，只听贾文和道：“古语有云：道德传家，十代以上，耕读传家次之，诗书传家又次之，富贵传家，不过三代。而到了敬老爷、政老爷、赦老爷一代…”
“住口！”
话还没说完，就被邢夫人打算道：“你一个小辈怎敢妄议长辈，我看…”
咚咚咚！
这时贾老夫人手持拐杖朝地面敲了几下，脸色也变得不好看，平静道；“谁也不要插嘴，让文哥儿继续说。”
贾文和面色不变，朝贾老夫人拱手行了一礼，镇定道：“以功勋取富贵传家已到极致，子孙虽多却入不敷出，前几日我又听闻老太妃生辰过后，皇上可能下旨妃嫔可以省亲。”
原本不乐意的贾老夫人…等人，一致听到这里，脸上浮现了藏不住的喜意，甚至充满了期待，就连闹腾的贾宝玉也安静了下来。
贾文和没让她们等太久，认真道：“我想妃嫔省亲是头等大事，就去告诉凤姐姐，让她提前准备好，别到时丢了皇家脸面，这才多问了几句话。”
“没想到府里开支不减反增，所以就建议凤姐姐搞了一个布庄生意，回本快不积压本钱，只是刚说到一半琏二哥像发疯似得前来要钱，扬言拿不到钱，谁都不好过，我…我如鲠在喉，如芒刺背，如坐针毡，没忍住动手了。”
“不…不是这样的，老祖宗…老祖宗他在说谎。”
贾琏傻眼了，贾文和东一句西一句，感情在这挖好坑等着呢，别的事他可以插科打诨蒙过去，可妃嫔省亲…
贾老夫来回看了一眼，虽说对贾文和的话抱有三分怀疑的态度，但一想到他短短几天从六品跳到四品便信了大半，扭头对着王熙凤道：“凤姐，你来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