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张璁饶是郭勋那边的人,也不得不承认陆炳不亏心,颇有些惭愧,道:“这里头的细情,咱们不是不知道么,如今知道了,定不能叫都督吃亏。要不就重新分配一下,怎么分,您定。”
“别麻烦了,就这样吧,我吃点亏就吃点亏。”陆炳一副懒得计较的样子,忽然,他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倒是真的有个忙,需要武定侯帮一下。”
“您说。”
“你看这一大摊子,每日花费可不小。陛下赐下的钱粮已经用的差不多了……”陆炳给了张璁一个‘你懂的’眼神,张璁立刻明白了,拍胸脯道:“都督,我虽然不能替侯爷做主立刻应你,但这事儿我觉得没啥问题。你说吧,要多少?”
陆炳想了想,道:“先拿个两万两用着吧,日后从我的那部分利润里还,能替陛下办事儿已经是龙恩浩荡了,不能让陛下再出钱了。”
“说得有理。”张璁应下,和陆炳又沟通了一些细节,随后赶去武定侯府。眼瞅着入冬要下雪了,再不行动,这政绩怕是都要打折扣了。
和张璁分别,陆炳又回到了大雄宝殿。见众人已经有人等的不耐烦了,笑道:“刚刚那位是张阁老,他呀,奉旨过来传话,本是不让我说的,但其实说了也无妨,是这样,陛下将自己潜邸时收藏的字画在古玩行出掉了,换得三千两白银,说都要用在百姓身上。唉,陛下真是尽力了呀。你们说,翻遍史书,有这样体恤子民的皇帝么?”
“是啊、陛下真是太爱惜百姓了。”
“有陛下做表率,我等也该更加尽力才是……”
“我再捐个二百两——”
众人一阵应和,又凑出了三千四百两。这六千多两白银,如果只是施粥,人数再不增加的情况下,差不多也够过这个冬天了。但如果人数继续增加,陆炳没下的一万七千两就得拿出来了。
“好了,回到正事儿上。”陆炳提高了音量,把众人吸引过来,随后招招手,立刻有锦衣卫拎着一个盖着布的箩筐走了过来。
陆炳掀开遮盖的布,一筐蜂窝煤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这几日陆炳亲自监督工匠,已经做出了一批样品。
“都督,这是何物?”站在最前面的一个老者询问出声,他也代表了此时众人的心理,此物黑不溜秋,又遍布小孔,看着像煤块,但又一眼能看出是模具翻出来的,真是不知道能用在什么地方。
有人‘聪明’,想到了一种可能,道:“是不是砖头,用来砌墙的?”
“不是不是。”陆炳示意众人向后退一点,令锦衣卫端过来一个火盆儿,捡了一块儿蜂窝煤放到里头,随后掏出火折子,拿了点干草点燃,压在了蜂窝煤下面。
火苗瞬间从蜂窝煤的孔洞里窜了出来,几乎是瞬间就引燃了。
众人看得一脸疑惑,唯有那位面皮白净的公子,露出了惊讶之色。
热气自火盆儿传开,众人不自觉地凑近了一点儿。
“诸位觉得此物如何?”陆炳见没人识货,只好循循善诱。
“挺好!容易着,是煤做的吧,比煤可好着多了!”有人说出了一个好处,陆炳点点头,道:“大家伙也瞧见了,确实是易燃,一把干草足以。”
“还不呛!”又有一人发现了端倪,对众人道:“一点儿烟没有是不是?”众人纷纷点头,确实,烧煤的最大问题就是呛人,赶着风向不对,整个屋子里头甭想待人。
“还没味儿!没味儿是不是就没有毒啊!”众人期待地看向陆炳,陆炳又肯定地点了下头,道:“此物经过特殊处理,确实是把煤块里头的毒物消解了。”
众人说的不是一氧化碳,而是煤中含有的硫化物,砷化物等,他们在燃烧的时候,会散发出带有味道的有毒气体,这便是百姓以为的“毒”了,至于一氧化碳这种无色无味的气体,在这个时代是感知不到的。
“还有——”那位面皮白净的公子,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了,声音有点娘,陆炳瞧了她一眼,强忍住拆穿她的冲动,问道:“公子还有补充?”
“咳、”这位‘公子’清了下嗓子,压低嗓音,道:“此物燃烧起来十分温和,不疾不徐,烧了这么久,也没见火势减小,和煤块比起来,应该是更耐烧才是,不知我说得对不对?”
“太对了。”陆炳抚掌赞道:“没想到隐藏这么深的优点,都能被公子瞧出来,当真是观察细致,才思敏捷。”陆炳夸了一句,白净公子竟红了脸颊,不敢再接话,躲到人群后头去了。
陆炳也不在意,指着蜂窝煤进行总结道:“诸位,此物名曰‘蜂窝煤’,乃是锦衣卫‘千机营’最新的造物。它是煤粉所制,却没有煤炭的任何缺点,非常安全,耐烧,无烟无尘无味。这么说吧,便是与那银丝炭相比,也是不遑多让了。”
“当真?”众人惊叫了起来,难以置信。
“最重要的是——它很便宜!”
“有多便宜?”在场的都是商人,听到‘便宜’二字,已经嗅到了商机。
“比普通的无烟煤还便宜!”陆炳抛出一个炸雷,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尤其是那位白净公子,再次挤到陆炳跟前,指着火盆里的蜂窝煤确认道:“此物是煤粉所制,能比无烟煤更便宜?”
众人皆是一样的疑惑,产品比原料便宜,这不符合常理啊!
“这就不能说了,秘方。”陆炳神神秘秘了起来,旋即图穷匕见:“陛下让我给你们的机会就是这个,诸位也能看得出来,这是一门好生意。陛下说了,蜂窝煤可完全替代木炭,用于冬日取暖,事关民生,不可交予只贪图利益、满脑子只有银钱的铜臭之徒。但是尔等不同,能在百姓受难之时捐出钱粮,足以证明你们是有善心,讲道义的好商人。把这个生意交予你们来做,陛下才能安心。怎么样,诸位有没有兴趣掺和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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