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少女剑心

一入仙门，修行便永远都是最大的心劫。
莫要说什么仁义道德，大机缘下，没有同门相残，已经算是有情有义；
黄灵月自从踏出青山那一刻，便成了无根浮萍，她渴望变强，这种执念只会比常人更甚。
所以当她望着一脸风轻云淡的孟然时，仅存的那点生疏感也烟消云散，只暗暗发誓今后要承外公的衣钵，把南风商号经营好。
回庆都的路上，黄灵月一直沉默着，过了好久，她望向正笑盈盈看着自己的林迈，磕磕绊绊地说：“道果咱俩一人一半吧，反正外公又用不到。”
林迈早就把她的心思看得通透，推辞道：“我的功法特殊，与天南宗门不同，道果对我无用，孟然也清楚。”
这话当然只是安慰她的，但5号确实只是一具普通克隆体，用这玩意太浪费，就算没有黄灵月，他也是拿道果回去充能；
孟然憋着笑点了点头，黄灵月竟是觉得心里突然放下一块大石，但随后又自责起来，只感觉自己也许确实配不上真正的爱情，再看向林迈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迈也乐得如此，他希望黄灵月可以成为自己人，但又不能过于亲近，即是出于自己的道德观，也出于对她的保护与怜爱，现在的距离，就很好。
回到南风商号后院，孟然亲自坐镇护法，黄灵月把食指深入泥罐，只觉得一股凉意浸入全身经脉，起初有些刺痛，但随后的舒爽却让她忍不住颤抖起来，眼前一阵眩晕；
半梦半醒间，她看到一颗蓝白相间的星球在无尽黑暗中游荡，随后有孱弱生命诞生，它们在种种天灾中泯灭，又无数次顽强崛起，最终在铺天盖地的火焰中沉入海底；
当灾难平息，废墟中生出一片嫩叶，很快便被野兽啃食，但倔强的种子一次又一次挺出头来，终于，它吸收了诸多生灵的魂魄，结成了七彩道果，然后被一名少女收入泥罐之中……
大约一炷香后，当黄灵月推门而出时，便是孟然都觉得有些看不透她了，灵力之凝实内敛，气息之浑厚悠长，已然是真正的空冥境；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少女那原本属于天南人特有的蓝色瞳孔中，烦起了一丝更加幽深的青色。
“仙子姐姐，恭喜恭喜。”
林迈嬉笑道，黄灵月不好意思地说：“谢谢外公，谢谢林迈，经营之事我并不擅长，但以后如果有人对商号不利，我冲锋在前。”
孟然眉毛一扬：“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南风商号的保安队长了。”
“保安队长是啥？”
“就是说你修为最高，最能打！”
……
时光飞逝，半年很快过去。
这期间值得一提的事情寥寥无几，孟然回玄阴宗住了段时间，把之前没来得及收拾的东西彻底整理好，顺便弄清楚了丁远山事件的调查结果；
当初真老祖离开天南后不久，失去压制的熬便趁机夺舍了实力一般的丁远山和玄火门使者，丁远山继续潜伏宗门修行，二锤跑到了庆都当上了帮派大佬；
两个家伙一里一外倒是敛财无数，修为也日渐高深，可没想到仇人孟然突然回归，天天混在其身边的丁远山逐渐发现了这位老祖不正常的一面，于是一系列的试探便开始了；
当一切尘埃落定，芦婉瑜自创了一个阵法可以分辨人与熬，只是经过一个多月的排查，最终也没有发现新的危险，熬彻底灭绝被写进了卷宗，至此玄阴疑案落下帷幕。
而另一边，南风商号发展迅速，在周围数郡的分号纷纷成了摇钱树，连南风快递都已经挂牌成立，依靠着稳定的货物周转，灵珠如潮水般涌向飞船；
慢速巡航发动机刚修复，林迈就迫不及待的让飞船再远离海岸百里，原因很简单，黄灵月进步太快，她别哪天自个找到了飞船……
说到黄灵月，这丫头可是一飞冲天，短短几个月，就已经到了空冥巅峰，只是随着修为精进，她不再如往常般喜怒于表，甚至当她将气息隐去时，竟是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以至于九月初五这天，当她静悄悄来到爹娘坟前时，把黄堪吓得差点拔剑相向；
“你能约束气息不外散了？”
“前几天刚刚有所精进，我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这样了。”
黄堪绕着爱徒转了一圈，确认对方既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走火入魔，才安下心来：“就算没入寂灭，你这修行速度也太快了点，孟然到底给了你什么好东西？”
黄灵月笑而不语，只默默给爹娘上了香，她觉得坟前的碎土有些发烫，宛如此刻的心情；
“商号的事我不能随意泄露，除非有一天师傅也加入我们。”
“你开什么玩笑！”
黄堪先是摆了摆手，但随即看着自己的粗布道袍，又苦笑起来；
青山阶层森严，当初他回到宗门后便主动辞去峰主之位，从此成了藏书阁的看门人，也便失去了锦衣玉食的权利，灵月心思机敏，又怎会没注意到这一点；
“师傅，你这半年多……还好吧。”
“其实也没什么，卸去峰主，清闲了不少，明月他们也经常来看我，我一辈子都在青山，无论沉浮都不可能离开，这一点你不用多想了。师傅看到你今非昔比，便心满意足。”
黄灵月鼻子一酸，跪拜下来：“都是徒儿惹的祸。”
“倒是你跟林迈怎么样了，也没见有什么动静呢。女追男隔层纱，你要是连这都搞不定，师傅岂不是白丢了峰主之位。”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黄灵月叹了口气说：
“缘分天注定，他心中有人我也无可奈何；经过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我最在乎的不是师傅，也不是林迈，而是我手中的剑，惟愿以单薄之身斩天下妖邪，其余事情顺其自然吧。”
“那你还那么心甘情愿的留在商号？”
“即便得不到，每天能看见他，也是很好的，正如师傅守着青山日出日落。”
黄堪想了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他取下酒壶边走边喝，哼起了青山小调，宛如曾经那个年少离家的游子，朝着青山一路歌酒一路喜怒；
黄灵月望着周围苍茫群山，一声剑鸣向东，少女剑心，有着与师傅截然不同的傲气；
只留下坟前孤亭，在淼淼青烟中，守护着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