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燃烧的黑草（三）

这时候，陈望归审视着周遭的情况。无数图像、声音、电磁信息被汇总到数据流中，流经他的义体大脑。
与智械爆发战斗的黑草城城主卫队，围攻启航号的敌人。
这是战场的两大焦点。但对陈望归来说，这并非全部。
大量的智械单位围在回音节点周围，与其一起躲在战场外五六公里的距离。而在这中间，分布着大量的智械单位。
这些智械单位没有动作——当然不是因为回音节点的指挥失误，而是它们另有它用。
陈望归“望”向后方，那是黑草城。
曾经繁华的聚居地如今空无一人——或许有极少数人被遗落在了城市里，但等待他们的命运自不必说。
与此同时，那些智械动了。它们绕过启航号，从东面朝着黑草城开去。
陈望归暂且不明白这些智械的用意。或许它们想要尽快占领黑草城，又或者是打算从另外一个方向袭击车队。
恢复动力的启航号远非眼前这些智械所能阻挡的。三万吨的陆行巨兽冲破层层阻拦，很快开向那些试图冲击城主卫队的智械。
等离子武器发射的强光之中，智械接连被撕成碎片。此时，车队也已经全数发动。
庞大的车流，像是荒原废土上浑浊的钢铁河水，朝着西面缓缓启动。
即便启航号横亘在智械和车队中间，另外一股智械依旧朝着黑草城内开去。
借着启航号上的摄像头，陈望归终于看清楚这些智械的构成。
外围的是一些轻型装甲车，武装并不强。别说此时的启航号，只要是一支武装稍强一点的荒原车队都有能力击退它们。
而在这些装甲车保卫下的，则是两辆重型装甲运输车。
这两辆载具似乎并未搭载太多武器，因此需要其它智械的保护。
如果启航号朝着它们投射远射火力，或许有机会造成足够严重的杀伤。但与此同时，大量的智械单位扑了上来。
庞大的基地车四处开火，将一台又一台的智械轰成废铁。
此时，那些进入黑草城的智械进入了原本是城主府的位置。两台重型装甲运输车在铁塔之下展开，其中一台的护盾发生器嗡嗡作响，很快一道厚重的等离子护盾将铁塔整个包裹。而另外一台运输车打开顶部，一道巨大的线圈从中升起。
电流在线圈上跳跃，在泥泞的天空下变得越发显眼，最终化作一道撕破昏黄的白光沿着铁塔底端一路向上。
“那是什么？”逃难的车队中，无数人同样看到了这一幕。喧嚣声从通讯频道到大地，充斥了所有人的耳畔。
而陈望归此时用数百个摄像头看着这一幕，启航号上的各种探测器几乎是咆哮着发出警告。
强烈的电磁波动很快让通讯频道种充满了杂音。
这时候，夜枭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所有人，服下神经抑制剂，防备焦脑仪！”
这番话相当突兀。并且神经抑制剂这种能够使人一定时间内免疫焦脑仪控制的药物并未量产，只有少数荒原车队和城主卫队手中持有。
“老大？”常德绍一通电话打到了车长室。
“按照她说的做。”杨复替代陈望归给出了回复。
既然夜枭当初是陈望归带去净土的，杨复就会在这种时候选择相信。
药片被杨复吞下的同时，电弧已经将整个铁塔包裹。
原本弥散在空气中的电磁干扰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有序的电磁波。
陈望归同样注意到了这一点。激光巨炮瞄准了铁塔，短暂的充能过后死光闪烁。
等离子护盾被激起一阵涟漪。然而，启航号的这门巨炮竟然没能击穿重型装甲运输车投射的护盾。
很显然，这辆运输车几乎将所有的容量用于搭载了护盾发生器，为的就是抵挡住针对铁塔的激活，保护铁塔！
下一秒，在场的众人感觉到了某种东西强行进入大脑的感觉。如果是参与过净土之战的荒原人，他们很快会将这种生涩的触感与焦脑仪联系在一起。
可惜，没有药物而会被焦脑仪影响的多为在场的普通人。他们在短暂的抵抗过后就被焦脑仪控制了神智，
一瞬间，原本相互之间保持着安全距离的运输车、货车、基地车失去了秩序。司机一脚将油门踩到底，电机的轰鸣震彻荒原。
沉重的载具相互碰撞，只几分钟就有数辆货车因为碰撞而瘫痪。一台电机从引擎盖种飞出，高速旋转的转轴、传动齿轮将所有东西掷了出去。这种原本并未被设计用于作战用途的载具没有多少防护，沉重的金属部件撕开了车体外壳，在挤满了平民的车厢里四处弹射。血浆与碎肉四散飞溅。
三秒后，一辆被智械控制了乘员的城主卫队战车调转炮口。穿甲弹被轰在一辆运输车的货舱上。这辆运输车上装载着数以吨计的火药和炮弹，被这枚穿甲弹击穿之后当场一朵小型蘑菇云轰然而起。超压杀死了数千人，运输车的车头就像老式加农炮的炮弹一样飞出几百米远，最终砸在另外一辆装甲车的顶部。
眼前的智械仍在不论损失地扑向启航号，蚍蜉撼树般地用那些口径小得可怜的火炮轰击启航号仍有十层以上的护盾，而后立刻被等离子锥体、穿甲弹、榴弹撕碎。与此同时，陈望归调动着车载所有的远射火力，将目标校准在了铁塔根部。
炮响。
烟尘冲天而起。
总计六枚二百零三毫米口径的杀伤榴弹落在了等离子护盾表面，爆炸的巨响种致命死光紧随而至。这威力巨大的炮击足以重创一辆基地车，或者将半个坦克连化为乌有。然而，当它势不可挡地命中等离子护盾，也不过激起浪涛，而没能真正伤及铁塔。
这时候，陈望归看见了，回音节点在成群智械坦克的护卫下朝着黑草城机动而去。
短暂的犹豫过后，启航号动了。三万吨的庞然巨物再度突入智械之间，朝着回音节点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