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燃烧的黑草（四）

当注意到启航号的动作，在场的智械却没有选择扑向这辆陆行巨兽——或许回音节点的计算让它意识到这种阻挡的尝试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又或许它的主要目标就是杀伤眼前的人群。
总之，当启航号开始移动时，这些智械同样扑向了眼前的车队。
黑草城的城主卫队大多数都及时服下了神经抑制剂。再加上在场的荒原车队，他们要想在这些面前自保并不是多大的问题。然而，当身后还有数以万计的被控制的平民，问题就变得严峻起来。
事实上，或许是焦脑仪的功率限制，也可能是作为中继天线的铁塔并不完美，在场被脑控的也不过百分之一二。但当人口基数达到了数百万之多，百分之一二也已经能造成足够的混乱。
陈望归的决策逻辑很简单：就算他依然在这里阻挡智械，这百分之一二的被控制者也足以造成百分之十的死伤。并且，很可能让剩下的百分之九十失去逃离这座城市的击毁。
与其这样，还不如牺牲一部分人，换取让更多人逃离的击毁。
启航号很快抵达了黑草城的城墙前方。三万吨的基地车没有丝毫减速，以一百二十码的速度撞碎城墙，碾平楼房，朝着城主府一路长驱直入。
此时，绝大多数智械兵力并没有朝着启航号开来，唯一能够对启航号造成威胁的，是那辆先前对着启航号发射了电磁脉冲齐射的智械基地车。
但是，它现在距离启航号实在太远。
激光巨炮校准了目标。射击过后，智械基地车的车头就这样消失。
它停了下来——主控芯片已经被启航号一击摧毁，现在剩下的只不过是空壳而已。
与此同时，启航号上的各式武器瞄准了保护铁塔的护盾。
然而，铁塔这时候起了变化。
准确来说，不是铁塔主动起了什么变化，而是随着回音节点的接近，这台巨大的指挥型智械对操控着铁塔的重型装甲运输车施加了某种影响。
铁塔发出的电磁信号再一次变得杂乱无章。但原本就被焦脑仪影响了神智的数万人并不会就此恢复正常——焦脑仪已经初步攫取了他们大脑的读写权限，让他们进入了长时间的狂暴与混乱。
而那部分被释放出来的电能容量则汇聚成了一道闪电，如同古代先民眼中的神罚，猛然扑向启航号。
启航号上搭载的等离子护盾在被击中的瞬间就被击破了一层。护盾破碎的蔚蓝光点中，陈望归通过车上的传感器检测到了铁塔目前的状况。
不稳定的电流在铁塔上四处跳跃。对于任何一种供电装置来说，这都无异于在深渊边界处跳舞，稍有不慎就会被巨大的过载电流烧毁所有电路。甚至，哪怕环境中微小的扰动都足以让整个电路失去稳定。
但回音节点此时接驳上了那辆作为电源的重型装甲运输车。这台算力与陈望归脑部义体不相上下的巨型指挥型义体提供了足以如此玩火的运算能力。这些不稳定的电弧被操控着汇聚在塔尖，朝着启航号校准，成为了恐怖的电弧武器。
就像是净土之战中在地下基地里袭击了常德绍的的那些半机械人搭载的电弧武器一样，只不过这台电弧武器的尺寸大了数百倍。
启航号虽然有着充足的防护，但陈望归看得出，在回音节点的操控下，越来越多的电流正朝着铁塔尖端汇聚而去。
下一道闪电只会比先前那道的破坏力更大。
对于陈望归来说这并不是好消息：他并不知道还需要多少火力才能够击穿眼前的等离子护盾。而如果他想要绕过等离子护盾的保护去直接威胁到回音节点，很可能在此之前就会被闪电重创。
但事已至此，已然容不得陈望归退缩。
城主卫队已经与智械之间爆发了残酷的绞肉。步兵以装甲车为掩护，在开阔的平原上用反坦克武器轰击着智械。但这种攻击本质上就是在拿自己的血肉之躯攻击钢铁，许多步兵在发射第一枚反坦克火箭弹或者穿甲弹之后就被撕碎了脆弱的躯体，倒在废土之上。
陈望归能够估算出这场战斗的结果。城主卫队可以坚持约莫半个小时的时间，此后这场战斗就会演变成智械对于手无寸铁的平民的单方面屠杀。
并且，考虑到此行的目的，二十分钟过后城主卫队的损失就会让它失去后续继续战斗的能力，也就是说人类一方将会在之后面对智械的战斗中损失一支相当重要的力量。
考虑到这点，陈望归直接操控着启航号朝着眼前的等离子护盾撞去。
所有的等离子火炮、反坦克炮、榴弹炮和激光巨炮都朝着护盾集火。护盾摇摇欲坠，然而终究没有破碎。
如果再给它一点时间，很快护盾又会重新稳定。但陈望归现在不准备给智械这个机会。
三万吨，一百二十码。百亿焦耳的动能撞击在本就摇摇欲坠的护盾上——这等同于数百枚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同时命中。
保护着前方的三道车载护盾破碎，启航号的车头变形、破碎，一瞬间数十个舱室被挤压在了一起。但保护着铁塔的护盾也被撞穿，启航号将巨量的炮弹一口气倾泻到了铁塔上。
但这一击并没有起到预想中的效果——本来蓄势待发的电弧没有扑向启航号，而是包裹着铁塔，形成了一道临时的护盾。
这当然不足以抵挡启航号的齐射，但铁塔只是被削掉一块，结构并未整个损毁。
借着这個短暂的窗口，回音节点脱离了接驳。而大量的智械一瞬间调转枪口冲入城内，试图趁着启航号受损的窗口围剿这辆基地车。
又一轮齐射，铁塔轰然倒塌。爆散的电弧将两辆重型装甲运输车撕碎，而启航号也同时瘫痪。
与此同时，黑鸟佣兵团的战车从战场侧翼绕出，朝着黑草城疾驰而来，试图横插在启航号和来袭的智械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