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卷二·昼眠人静风庭柳·十七

孙茜瞅着这样傻不愣登不开窍的白兰，也是没辙了，抬手轻轻拍一把白兰揉乱发丝的右手手背，将这只手拉了下来放在自个儿掌心，十分亲昵的捏一捏，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摇摇头，过了一会子才算是找到了合适的言语来劝白兰道：“你这不懂事的孩子啊！你总还是要长大懂事的！从前是姑姑纵着你了，如今又是如小主纵着你了，倒是把你纵成这般傻乎乎的一个直肠子了！可是啊，如小主未必就能纵着你一辈子的，姑姑也是……等到了那时候，你再来学着长大懂事，姑姑就怕已经是迟了啊！你自个儿现在学着长和将来被逼着学，可就不是一码事了……”
白兰仍旧有些懵懵懂懂的歪了头去看孙茜，但是却也没有再嘟嚷着反驳什么了，她确实是被纵得有些儿天真有些儿任性，可是她本性也还是好的，也没到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地步，孙茜这个姑姑是为了她好，她当然是知道的，也感受得到孙茜是真心为了她将来担忧……
白兰便顺着孙茜的话点点头，低低应道：“姑姑为我操心了，都是白兰不好，活得太过任性了些儿，倒是累及了姑姑还要事事为我打点谋划……姑姑特特分派了我到如小主身边，约摸是盼着我能学着些如小主的稳重老成罢？只是我又辜负了姑姑的期盼了……”
“傻孩子！如小主也是喜欢你这等纯粹的天真的罢？这才也是纵着你这么些日子……”孙茜抬手揉了揉自个儿眉间，将那些叠皱轻轻揉开了去，这才说道，“只是，这纵着你的日子应当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如今的如小主可是和当初不一样了，她都成了一宫主位了，将来她肚子里的小皇子小公主呱呱坠地后，她必然份位还能更上一层，你若然是还是这等天真不知事的样子，就是如小主还能忍着你，不把你分派去其他人身边，也不可能是让你还能稳稳妥妥的在她身边随侍了……”
“如小主还是个籍籍无名的小芳华小采女的时节，你这天真性子也不显突尤，她能觉着你好就成了……可如今却是不成了，她从采女份位一跃到如今的一宫主位昭仪份位，自然是全宫瞩目的，她身边的人自然也是一般儿的被别人盯着在眼里了，你若是还这般的傻乎乎的，旁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可让如小主能怎么好？可不是就只能另选了其他人当随侍，你就搁置在一旁去了……”
白兰有些儿委屈，呐呐辩解了一两句道：“我也没有那么傻乎乎……我也不是旁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
孙茜觉着这会子真该给白兰这傻孩子下猛药了，便弯都懒得再绕一绕，直接了当戳破道：“还说不是？你且忘了那一进重华宫宫门就被打发都后院角落去的安心了？那丫头以后也就是那样了，估摸着出宫之前就是在那儿好好的做她的针线活计做几年了……你可是和她相处的日子也算不少，旁人都看得出来那丫头心思不单纯，你可曾看出来过一星半点儿不曾？可也别哄我，那时节我可是在一旁看着了的，如小主吩咐我安置那丫头的时候，你都在旁边瞪大了双眼惊呆了，若不是你还有点儿分寸在心里，不敢随意上来造次，只怕你都想为那丫头喊一两声儿冤了，是不是？”
面对孙茜的目光如炬，白兰畏畏缩缩的收了一下脖子，只敢嘟嚷了一句：“我才没有！”
孙茜叹气道：“你呀，说不准平日里都不知道被安心那个丫头套了多少话去了！就愣是一根筋的没觉着有什么不对不成？也亏得是如小主精明些，还知道你是生虫的拐杖一点儿都靠不住！便也没给你透过什么消息，甚至我猜她是还护着你，和婉小主商议什么事儿的时候，肯定也找了借口打发你到一边儿去的……说不定那什么倚重你，什么心疼你，只让你去帮着收拾首饰头面，便是因着不想让你知道这安心是什么人罢了！你倒好，还乐滋滋的觉着自个儿不用干活儿得了意了！若不是你命好，遇上如小主这般不但不计较你傻还护着你的主子，你只怕那天都折在安心那丫头手上了，被她卖了还帮着她数铜板儿呢！”
不得不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同样的事儿，孙茜活多了十来年，看事情的角度便和白兰这半大小孩儿心性的不一样，轻易就猜中了乌泠的心思和用意。
这事儿就像是层窗户纸，未曾戳破的时节，白兰还觉着没啥呢，等这会子被一下子就戳破了，白兰便也就忽然就明了了，以前她见着的仿佛并没什么异样的安心，忽地也现出来许多破绽在她眼前了……
白兰细细想了一回后，恍然大悟道：“是了！我是想起来了！这安心着实是有些儿不对的！当初有一回，她仿佛还跟我探听过如小主的家底儿的！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没防备着，倒是说了些给她听的！如今这看来，怕是也是不怀好意的问我罢？难不成是还得看那个小主家底儿厚就想换了主子混不成？那婉小主也未曾算是薄待了她呀，那据说贵的要命也不好买的桃花粉都由着她取用打扮呢！就这还心不足？”
孙茜冷笑一声儿，继续把这窗户纸戳破到底，只说道：“只怕是这打扮也另有文章的，你且想想，这安心最爱打扮的时节，或是说打扮得最是俏丽的时节，可是不是和婉小主一同出门的时候？”
白兰猛点头，拍掌道：“姑姑是神算子罢？一猜一个准呢！就是这样儿！有时候我还取笑过安心的，说她大晚上乌漆嘛黑的打扮得那样细致，是给谁看呢？是不是还得时时点着灯笼出门去一路照着才不辜负这些花儿粉儿的呢？她就气得不搭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