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26.溶於雾中.其之二十六

第二天一早，菅野开车去送灰原上学，到了校门口，菅野叮嘱灰原千万要小心，因为她很可能要和一位危险的杀人犯面对面——虽说这个杀人犯还没丧心病狂到去伤害孩子，但如果灰原的伪装露馅儿了的话，也说不准会激怒那个家伙。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小心一点，感觉不对劲的话就先撤出来，我相信从头开始寻找证据的话，也是可以抓到他的，没必要急于一时。”菅野对坐在副驾驶席上的灰原温柔地说道。
灰原抿起嘴唇，语气一如既往地镇定，她昨天晚上就问过菅野这个问题，要不要按照计划继续进行，菅野同意了，所以现如今她也不想改变什么，更不希望菅野会碍于她所面临的风险踌躇不定：“你真觉得警方能找到线索？如果真能的话，按理说现在警方早就应该有所突破了吧？可现实是，除了我们，没人知道宅间俊次的存在，想要在这种情况下确认他是罪犯，恐怕很困难吧？
况且，如果他真的是凶手，那他肯定是个十分谨慎的凶手，他的每一步都建立在精密地计算之上，他甚至敢把尸体抛在那么明显的地方，这就足以说明他很自信，他确定警察不会通过任何踪迹找到他。”
说完，灰原停顿了片刻：“况且......这是个近在咫尺的机会，如果不牢牢抓住的话，岂不是很可惜？”抱着书包的茶发女孩儿微笑着说，“最重要的是，真正需要冒风险的人可不是我，而是菅野警官你，毕竟你才是鱼钩上的诱饵。”
“如果钓的这条鱼足够大，连钓手也会有危险，别太自信了，灰原。”
“相信我。”
菅野笑了笑：“一直如此，否则也不会让你去见他。”
灰原抿起嘴唇，微微点头，随后打开车门走下车，对着菅野摆了摆手，然后转身走进校园。
课间，灰原独自一人去了医务室，宅间俊次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先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眸子却在下一秒暗淡了下来。
因为他之前跟灰原说过，如果实在忍受不了亲哥哥的虐待，就回来找他求救。
“......灰原同学，身体不舒服吗？”
灰原抗拒般地用右手抱住左臂，洁白的牙齿撕咬着嘴唇，像是在忍受什么痛苦一般。
“灰原同学，怎么了？先进来吧？”
宅间老师让开医务室的门，请灰原进去。
灰原刚走进医务室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豆大的泪滴从脸颊上滑落，她一边用手背和手臂抹眼泪，一边向医务室的深处走去。宅间俊次心里一沉，意识到灰原肯定是又被她的亲哥哥给虐待了，于是跟着她走到医用屏风后面。
“灰原，没事了没事了。”他伸出手来摸了摸灰原的头，“这里没有人会欺负你的，你在这里很安全，不哭了不哭了。”宅间俊次的语气很温柔，一点也不像是嗜血的杀人狂徒，也难怪那么多孩子有事儿没事儿就会往他这儿跑，也难怪他会这么受孩子欢迎，“告诉老师，发生什么事情了，老师帮你想办法......”
“——我哥哥他，我哥哥......”灰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宅间俊次半跪在灰原面前，望见这样以为可爱的小女孩儿露出这样楚楚可怜的模样，心如刀绞。
他无数次质问自己——怎么会有人忍心欺负如天使般可爱的小孩子呢？
这个问题他已经想了十多年，可至今没有找到答案。
“灰原，别急，慢慢说。”
“我哥哥他，又来，又对我......”灰原说了一半不说了，使劲地摇头。宅间见状，也不强迫灰原去说了，而是认真地安慰起了灰原，直到灰原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宅间才再次询问灰原她哥哥到底怎么对她了。
“很疼......”灰原的眼睛都哭肿了，眼眶周围的皮肤都是红的，就仿佛无瑕的冰块儿被滚烫的岩浆包裹了起来，“他把我蒙在被子里，用橡胶棍之类的东西打我，很疼很疼......还、还......”灰原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讲述“菅野的暴行”，“他还用枕头蒙住我的脸，我喘不上气，感觉自己就要死了......”
宅间记得灰原的哥哥是一名警察。
一名警察！
一名警察竟然会干出这种事情！
仔细想想，这的确像是警察会干出来的事儿，用被子蒙住灰原进行殴打，为的是不在她身上留下明显伤痕，而用枕头蒙住她致使她窒息也显然不会留下任何证据。若是这些恶劣行径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他也完全可以用“没有证据”来脱罪。
“他还......在床上，把我脱光了，然后......然后......”说到这里，灰原又哭了出来，宅间继续追问，灰原却怎么样也不肯细说。
但宅间也可以想象得到灰原遭遇了怎样的暴行。
“灰原，让老师来帮你吧。”
“——不能报警！”灰原突然拽住宅间的白大褂，拼命地摇头，“宅间老师......绝对不能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