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绝境

之后的一连几天，苓都像着了魔一般天还未亮便前往密林大宅去寻找芩的下落，她完全失去了理智，变得不顾一切，甚至不再顾忌是否会被人发现自己私自出入密林一事，苓从未如此胆大而执拗过，原来失魂落魄的滋味竟是这样的，她震惊于此，同时深感悲凉。
雾霭密林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将苓牢牢吸住，除了一次又一次的前往密林大宅找寻芩的踪迹外苓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办法才能再次见到他，这个时候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芩原来知之甚少，他就那样忽然出现又消失无踪，没有任何预兆，就像是迷茫中的一场大梦，梦醒后不留一丝痕迹。每次踏入密林苓的心头都像压了一块巨石，不过她还是固执的给自己编造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她总觉得会有那么一天当她走进琉木大殿芩的卧房，穿过花厅掀开套间的丝帐，绕过屏风便会看到那张温暖而熟悉的笑脸，芩一定会像以往那样静静地坐在窗前浅笑盈盈的等候着她的到来。但事与愿违，真正的现实却往往残酷而无情，每次前往密林大宅的情景都如出一辙，大宅中除了一片颓败和死寂外再无其他，苓每次都是怀揣着希望而去，却失望的败兴而归，一次又一次的希望落空正慢慢吞噬着她本已摇摇欲坠的信念和希望。
又一个雨夜，苓落寞的倚坐在窗前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水出神，良久，两行滚烫的泪水竟不知不觉顺着她的脸颊淌下来。往事如影随行，一幕一幕回现在眼前，一想到芩的模样，一想到还没来得及对他说出的心里话，苓便悲伤的无以复加。
一夜无眠，第二日清晨，天空依然下着滂沱大雨，苓就像没看到一样，照旧收拾停当后走出家门。女侍们早就发现这几日苓的状态不对，生怕出什么事，又不敢询问，只得有的抱着斗篷有的撑着伞慌张的跟在她身后。
苓冷不丁停下脚步转身呆呆的望着身后满是担忧和诧异的女侍，伸手接过遮雨的斗篷披在身上。
“别告诉夫人！”
又是只撂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开，只留下身后惶然不知所措的女侍们面面相觑。
苓依然清晰的记得许久前的那个阴雨连绵的日子，当她一身泥泞的闯入密林大宅之时，芩就像知道她要来一样早就等候在那里，他曾一脸疼惜的为她擦拭头发，为她温暖身体，他们还说了许多许多温暖的话，今天呢？又是一个同样的阴雨天，芩是否也会像上次一样在密林大宅中等着她呢？
荒芜的密林大宅在阴雨天里更显阴森凄凉，院内除了哗啦的雨声外依旧悄无声息，而芩也并没有像苓心中期盼的那样，如上次那般为她等候，偌大的琉木大殿中依旧空空荡荡，寂静无声。一次又一次的希望破灭让苓备受打击，这一次，她再也不能佯装坚强，深深的绝望一如坚硬的棘刺，从心底将她刺穿，苓满身泥泞的站在庭院中任凭冰冷的雨水浇透全身，相比肉体上的寒冷，她的心更加冰冷透骨，她无所顾忌的脱下遮雨的斗篷，仰头站在大雨中，凄厉的哭声转瞬被大雨淹没。
可饱受折磨的并非只有苓一个，此时，有一双模糊的泪眼正透过窗棂，凝望着大雨滂沱的窗外。芩倚靠在床头，感觉胸口如压着千斤巨石般喘不过气来，这些日子以来，眼睁睁看着苓身心俱疲的脆弱样子和日渐消瘦的面庞，他知道自己心中那一座城池就快守不住了，是苓让他节节败退，溃不成军，可他死死坚守的堡垒一旦崩溃便会全部土崩瓦解，一发不可收拾，只剩死路一条。
芩闭上眼睛侧过头去不忍再看。‘苓，求求你，别再来了。。你为何如此执着？。。’芩在心中无声的呐喊着，可此时的他是多想冲入雨中拼尽全力去拥抱她，去亲吻她，去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和自己的真实感受啊！
看，前世今生，流转的生命竟如出一辙，一个情字一旦镌刻，便注定了谁也逃不脱。
此时此刻，旁观者也未必淡定，菊静静地站在角落里却内心忐忑，望着眼前的一切仿佛明白了什么又难以言说。
望着凄风冷雨中苓单薄的背影渐渐远去，菊忍不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