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寻找人手

范文程心事重重地回到宅中，把自己关进书房，久久不语。多尔衮对洪承畴的态度，实在有些奇怪，不作处罚，还说可以让洪承畴回去看看，到底什么意思呢？让洪承畴回明国？明国还不把他剁了！
唯一的可能，多尔衮是想与明朝议和。
说到议和，范文程觉得正确的，甚至是迫切的需要。皇太极在位，也想议和，让明国像宋朝一样缴纳岁币，敞开互市，从而可以坐在家里，轻轻松松获得银两和必需品。但是明国文臣死硬脾气，崇祯和陈新甲想议和，不小心泄了密，陈新甲就替皇帝受过，被砍了脑袋。
那时候，明国内忧外患，受到东西夹击，都不愿意议和，现在朱慈烺平定了李闯，重创了大清，怎么可能还来议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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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大清自己求和……问题是，大清真要低声下气求和，明国肯定会借机要求：大清皇帝自去尊号，列位屏藩！如此，大清国怎么能接受呢？多尔衮要是接受了，还能保住权位吗？
范文程想就这些问题与多尔衮深入讨论一番，但是多尔衮没有要立即讨论的意思，范文程不敢提出。
洪承畴此去辽西，肯定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多尔衮已经密令多铎，对洪承畴要“尊敬礼待，但不可令其掌握一兵一马”；想来洪承畴也无可逃脱。
想来想去，范文程还是觉得，此战之后，多尔衮一定会寻找机会议和，并且派洪承畴作为使者！
“既然如此，此事如何进展，难以逆料，还是经营好眼前之事吧！”范文程收回心思，专注于自己的差事——为多尔衮出谋划策，打探敌情；特别是，前几天自己在多尔衮、多铎面前表了态，要派遣僧道到明国做探子，此事必须尽快落实。
要找合适的人，还是到普觉寺比较好，然而如今普觉寺有三个大喇嘛，都受到多尔衮重视，朝廷已经在议论准备封他们为“护国大法师”了。如何使用他们，恐怕不是范文程说了算，最终肯定要多尔衮决断。
范文程决定先自己去普觉寺一趟，先和喇嘛们探探可能性。
普觉寺里，默儿极喇嘛正在督着一寒喇嘛讲经。他曾经让无明这位“格西”级别的喇嘛讲经说法，然而无明讲了两次以后，就主张要严格按照密宗传承方式，进行拜师活动，让弟子秉受三昧耶戒。默儿极喇嘛安排几个沙弥拜在无明喇嘛门下，无明又主张等待“法缘”，不愿立即接受。
默儿极喇嘛无奈，让“一寒大师”讲经。一寒喇嘛说，自己今生来这里皈依上师，还要跟着上师学习修炼，暂时没有资格讲经授徒。默儿极喇嘛拿出上师威严，要他立即“接引同门”；一寒喇嘛不得已，只好开坛讲经。
对范文程的到来，默儿极喇嘛没太在意，他只是吩咐沙弥小心招待范文程，带着参拜佛像，然后在禅房等着。没料到，范文程自己到了讲经现场来旁听。
默儿极喇嘛合掌向他无声地致礼，范文程也急忙还礼，随即与默儿极喇嘛一道，认真听一寒喇嘛说法。
一寒喇嘛坐在上座，声如洪钟，侃侃而谈，不时地翻一下案上讲义，显然准备得很充分。下面的僧众听得都很入神。
范文程听着一寒的声音，看着他说话的神情，暗想道：“此人实在像山西商人范永斗。若是换上汉地商人服装，那就太像了。从年纪看，像是范永斗的儿子，但是富商之子，岂会出家做喇嘛？”
好容易到讲经结束，范文程与几位大喇嘛一起见礼，并且送上布施；随后与之一起到禅房深谈。
“弟子对诸位大师，极为崇敬，一直想来拜会，但是我知道诸王贝勒都来礼敬，普觉寺门口车水马龙，弟子只能今日前来请教，还望大师指点迷津。”
默儿极喇嘛见怪不怪地说：“好，范施主肯定也是受无明、一寒两位大师神奇法术吸引，慕法而来。还望施主小心，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万万不可忘了根本。”
无明、一寒两人共同诵佛号来响应；无明笑道：“范施主乃是汉学翘楚，应当熟悉程朱理学、陆王心学，而程朱陆王都深受汉地大乘佛显宗演变而来。恐怕范施主难以接受我密宗修为之法。”
范文程颇为讶异，收起了轻视之心，诚敬地用心请教。无明也就顺势讲解了一番密宗的常见主张。范文程认真聆听，并不询问，听罢才说：
“多谢大师赐教。弟子根性低浅，骤然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佛法，一时不能真实领悟，还需要慢慢琢磨。今日弟子不仅想聆听妙音，也想问问中原之事。毕竟弟子乃是朝廷命官，辅佐摄政王，以对抗明国。还望两位大师能继续不吝赐教。”
无明微微点头，一寒则睁开了眼睛，说：“小僧也要襄助法王，打败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朱慈烺，进而灭了明国，一统天下。施主尽管问，只要小僧知道，小僧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范文程抛出第一个问题：“不知两位在关内时，有没有听说过左良玉？他率重兵在湖广追剿张献忠。”
无明摇头；一寒则说：“听过此人，也知道他在南方领兵。其余并不知道。”
“那么一寒大师在来大清之前，在京师有没有听说过此人的消息？”
一寒摇了摇头，说：“对官场之事，小僧知之甚少。无人对小僧提起此人。”
范文程很是失望，回想了一下这两个喇嘛对自己行程的叙述，又问道：“两位大师来之前，有没有看到京畿大批人马调动？”
无明朗声说：“小僧见过不少人马，护送我等僧道，前往边关举行超度法事。”
一寒跟着说：“小僧见过一批人马，簇拥着一众僧道到了天津附近。”
范文程此时倒不觉得多失望了，因为已经不抱希望，于是笑笑说：“这也尽是实情。两位高僧大德，哪里会关注这些琐碎俗务！”然后环视了一下阔大的僧房内来往忙碌的几个沙弥，诚挚地向默儿极喇嘛请求道：
“默儿极上师，弟子有个不情之请，想屏退室内及周围沙弥，谈一些机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