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黑马林烁

但是有的时候，徐珂梵也会有点羡慕林烁，他觉得他每天过得特别轻松所有的东西随意一扔，桌子放不下了就直接扔地上，从来不用刻意收拾。有几次，王洋看不下去了，踢着他身后俨然一堆废纸的卷子吐槽说：“林烁，你是把教室当你家垃圾场啦？你们自己家，你也这么扔啊？”
林烁舔着脸笑道：“我们家比这个乱。”
“赶紧收拾了，把这儿当你家啦！”王洋怒骂。
于是，林烁便耸耸脖子，弯腰捞起地上的卷子，一股脑塞进了桌洞里。
“林烁，你这样找东西方便么？”有一天，徐珂梵实在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询问道。
“方便啊，你说你要找什么？”林烁自信满满。
徐万国将信将疑，随便点了几样东西，没想到林烁还真没怎么费劲就找到了。
“牛！”他瞅了一眼每天被自己打理得一板一眼的课桌，再看看隔壁恣意洒脱的桌面，由衷地赞叹道，“原来你这就是传说中的乱而有序啊。”
徐珂梵有一段时间，也想抛开自己生活中这些条条框框的枷锁。他学着林烁的样子，上完课把书本随意一扔，把桌洞里的东西故意打乱，可是他发现，他并没有因此而变得轻松起来，反而每天都会陷入找不到东西的焦头烂额中去，他这才明白，乱也是一种境界，不是谁都可以做好的。
林烁还是个武侠迷。金庸、古龙的经典着作，他每本都看过，而且不止一遍，里面的情节几乎能够倒背如流。他上课时最大的乐趣就是一边看，一边把看过的内容再复述给徐珂梵听。要知道，林烁复述的过程，从来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把内容都嚼碎了，然后再声情并茂地演绎出来。即使在课堂上，不得不将声音压得极低，但是依然不影响他抑扬顿挫地发挥，讲到兴奋处，还会在桌子底下一拍大腿，偷偷地起个范儿。徐珂梵一直都认为，林烁不去跟着单田芳先生讲评书真的是浪费人才。他的记忆力惊人，而且逻辑清晰，看过一遍的故事，其中所涉及到的大大小小的桥段便可以记个八九不离十，对于不合理的情节也能够一眼识破。最重要的是，他是真的爱说话啊，嘴巴每时每刻都跟上满了弦一般，永远不知疲倦。十几岁的男生，即便对武侠不痴迷，心中也都会藏着一个属于自己的江湖，更何况遇到林烁这样一个天赋型选手。徐珂梵与林烁的友谊便因此而慢慢起步。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徐珂梵还发现，林烁除了看之外，每天还有一件必做的事情，就是早早来到学校，抄前位周玲玲的英语作业。
周玲玲那时的英语水平已经远远超出他们这批同龄人了。她小学就曾代表学校参加过国家级的英语演讲比赛，平日里阅读的很多名着也都是全英版的每年暑假，她妈妈都会给她报名一些可以出国学习的夏令营活动她有很多国外的笔友，经常用英文和他们写信交流。
当然，这些都是徐珂梵后来才知道的。他当时只知道周玲玲是他们班的英语课代表。
个别时候，王洋作业收得早了些，或者周玲玲迟到了，就会打乱林烁的计划，他便不得不求助于徐珂梵。
徐珂梵一开始对他的请求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说：“咱俩的笔迹不一样啊！”
没想到林烁胖手一挥：“没事儿，你写得越乱越好。”他还叮嘱徐珂梵，一定不要原封不动地照搬照抄，最多抄对个百分之三四十就差不多了。
“那你还抄个屁，蒙也不止蒙对百分之三四十吧。”徐珂梵嫌弃说。
“你不懂，我自己做，最多也就百分之二十吧。”林烁苦笑道。
那次对话恰巧被周玲玲听到了，她回过头来“咯咯“地笑着对徐珂梵解释道：“你听他吹牛，我估计百分之十都不到。上次英语考试，二十道听力题，他就对了三道，全蒙都比他的正确率高！”
“滚！”林烁佯装生气，狠狠瞪了周玲玲一眼，然后催促徐珂梵说：“赶紧赶紧，别听她胡说八道，王大姐一会就该让收作业了！”
徐珂梵怎么也不会想到，就是这个生活杂乱无章，上课动辄开小差还经常抄作业的胖子，在不久之后便用实力让他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看人做事切莫舐皮论骨。
那是徐珂梵来到杭州三中后的第一次全校模拟考试，榜单一拉，林烁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第四的位置。徐珂梵十分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确实是林烁两个字，而第一名是蹲守专座的赵立军。
“语文108、数学120、英语53、物理120、化学119、生物118、政治114、历史120、地理119。”120分制“我去！”徐珂梵默念着林烁的各科分数，心里一次次惊叹。而他顺着成绩单继续往下找，自己仅仅排在第二十一名。“艹，这特么是个什么鬼才！”回想起往日课堂上与林烁之间的种种“苟且之事”，只觉得自己仿佛掉入了一个巨大阴谋。他再一次想到之前班主任经常对他们说的一句话：“不要看人家玩，你们也跟着玩，人家偷着学的时候，还跟你们说啊？！”
他自此才知道，林烁打从进了他们初三二班，成绩就没掉出过前五，他一直斗不过赵立军，就害在了英语这一门瘸腿学科上赵立军呢，是属于均衡型选手，各科成绩都很优秀，没有短板，十次考试，至少得有八次都是稳居状元宝座，偶尔考个第二都是极为稀少的。唯一一次落得个探花，便是和林烁同桌之后的一次期中测试，英语成绩遭遇史上最大滑铁卢。恰巧，王洋就是教英语的。于是，她认定了是林烁带坏了赵立军，便果断把他们俩分开了。
徐珂梵对林烁的印象从此发生了彻底的改观，钦佩之情溢于言表。要知道，他曾经在兰州十四中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虽然还达不到赵立军那样常年傲视群雄的水平，但最次也是第十打底。从他转来杭州，也就是短短一个月而已，他听着林烁讲，看着林烁上课睡觉，帮着林烁抄作业，然后，林烁依然是林烁，而他徐珂梵却一落千丈，风采全无。要说心里没有落差，那是不可能的，雄性激素似乎天然带有刺激主体争强斗胜的功效，徐珂梵虽然表面不露声色，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却在暗暗崛起。
不过，徐珂梵较劲倒也不是因为嫉妒林烁，他对名次这种东西是没有太多执念的。但在他心中一直有一个目标，那便是考上一个比他爸更牛气的军校，成为一个比他爸更厉害的兵。韩芳怡督促徐珂梵学习的方式便是：“你看看这些军校每年的录取分数线，你觉得你考多少分合适？你问问那些分到你爸单位的哥哥们，他们当初在学校都考多少名？”徐珂梵还真的去网上挨个查过，也询问过好多从军校毕业的哥哥们。后来，他便在心中给自己设定了一个底线必须确保班级前十。正是这个目标，使徐珂梵纵然逆反了这么多年，但学习成绩从未失格。
徐珂梵当然无法接受，林烁仅用一个月的时间就使他打破了自己已经坚持这么久原则。他觉得，这是一场关于意志的较量，他完败了，他成了林烁精神上的俘虏这才是让他感到最受挫的。
只是他那个时候还没有意识到，其实他的成绩下降一方面有他自身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兰州当时的师资力量与杭州比起来确实稍有逊色。他的水平还是那个水平，只是身边的参照物统统变了。
格桑花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