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塔可

安格斯看着奥西里斯和雅卢离去的背影，神色间忍不住显露出一些莫名的情绪，“他们不会发现的，”他低声对自己说，完全是靠着这些毫无力量的话在安抚自己而已，“外面什么都不会有的，我必须冷静下来，慌乱带来的失误可是会致命的。”像是联想到了可能的惨烈后果，安格斯在对自己说出这句近乎威胁后的劝诫后竟真的冷静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些突然到来而让他心烦意乱的执法者抛在脑后，转过身来朝着跟在他身后的助理主教吩咐道，“去吃早餐吧，等到钟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就开始早课吧。”
安格斯已经决心不能再为这些不速之客的行为一惊一乍，索性也回了礼拜堂帮助教士们发放圣餐。
奥西里斯离开后第一次进入了奥尔特城，这里因为是奥尔特地区的核心城市才有资格以此为名。既然奥尔特大教堂里收容了如此多的平民，奥西里斯已经将奥尔特城的境况预想得无比凄惨了，但实际情况却完全超出了奥西里斯的预料。
尽管城市里的景象不如以往繁荣，但也远远没到需要逃跑的样子。来来往往的人群们脸上虽然也显露出了严肃与些许紧张，但这并没有让他们脸上的笑容消失。显然瘟疫的到来虽然给他们带来了一些影响，但还远远没到让他们的生活难以为继的地步。
如果城市里的情况还好，安格斯为什么要开始收容平民？奥西里斯不由自主地又将思绪转回到了调查工作上。通常情况下，教堂会是一个城市里最安全的地方，是人类能够选择的最后的避难所，毕竟无论是与哪一方相比，教会的实力都可以称得上是无可比拟的。也因此，在城市尚未沦陷的情况下就擅自收纳平民这一做法是难以想象的，甚至很可能会激发与贵族之间的矛盾。
如果让奥西里斯来说，他当然是厌恶贵族的，他们往往自私、愚蠢、短视且自视甚高，常常会做出一些让人深恶痛绝的行为。更何况贵族总想重回到信仰之战前的时光，那时的教会忙于与异端及邪神的战争，为了保持后方稳定不得不对贵族们做出了一系列的妥协，他们大概是在那个时候尝到了甜头，因此即便是在教会势力扩张到如此地步的现在，贵族们虽然表面上表示自己支持教会的一切行动，但暗地里却和异端有所勾连，试图借此来消磨教会的实力。
虽然奥西里斯一向看不上贵族，但连他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这些贵族即便脑满肠肥、愚不可及，但在维护自己的利益这一点上却可以说是无人能出其右，就算是像利奥那样热衷于争权夺利的枢机主教也不是一个普通的伯爵的对手。他们深知无论是没有异端的世界还是没有教会的世界都不是他们需要的，只有在两者维持着一个平衡，才能让自己过得最好。这也是教会无论如何努力却始终无法彻底消灭异端的原因，始终有人在偷偷向他们提供帮助。
但教会还没有做好与贵族开战的准备，奥西里斯深切地明白这一点，也因此，他对安格斯的举动越发感到疑惑。不过既然这里的城主始终没有找上教会，那么想必安格斯的行为尚且没有触及对方的底线。
“大人，试试看这家店怎么样？”雅卢的声音突然响起，让奥西里斯机械化的脚步停了下来，并将他的注意力拉回了现在。
奥西里斯随着雅卢的声音下意识地打量了一番那家店铺，店主是一对老夫妇，正在忙着制作食物，料理台被擦拭得很干净，没有什么污渍。夫妇俩虽然年纪大了，但穿着上却一点也不马虎，男主人的衣服干净整洁，也熨烫得很平整，没有一丝褶皱，一看就是有人精心打理过，女主人则穿着颜色鲜亮的毛衣和裙子，显露出一丝活泼的气息来，全然没有普通老人身上所带的暮气，让看见的人都不由得露出一个笑容来。
尽管奥西里斯可以说是挑剔成性，但他也被面前这充满生活气息的市井图像给打动了，因此没有对这里给出任何批评性的评价，而是直接打开门走进了店里，雅卢赶忙也跟了上来。一进入店内，奥西里斯就感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暖气，壁炉里燃烧着的温暖火焰让屋里和外界寒冷的冬天隔绝开来，也让奥西里斯的额头冒出了些许的汗水。也许是时间还有些早，店内的客人并不多。
两位老人见有客人进店便迎了上来，并热情地询问道，“二位想吃点什么？”
奥西里斯则在那些桌子中勉强挑选了一张最干净地坐在了下来，“一份塔可，另外再来一杯莱茵酿吧。”他食量不大，这么多也就足够了。而莱茵酿是洛伦索最常见的饮品，毕竟要在这样一个街边小店里也不可能喝到价格高昂的月光酒。随后他将视线转向了雅卢，“你要来点什么？今天有不少事需要调查，得吃饱才行。”
和奥西里斯那节制的食量相比，雅卢的食量就有些惊人了，“先来六个塔可吧，然后来一杯南瓜汁就行了。”
店主夫妇有些震惊地看着雅卢，毕竟雅卢虽然穿着骑士服，但从外表来看却完全是一个纤细的美少年，根本不像那些领主的骑士一样肌肉虬结、身形粗壮。他们怀疑地看了雅卢一眼，但还是按照两人的要求将早餐端了上来。
“这是搭配的酱汁，都是自制的，大人们如果不嫌弃可以蘸着吃吃看。”也许是对两人有些好奇，男主人在挨个将盘子端上来后，又额外再端了一个小碟棕色的酱汁过来，向两人介绍道，“不过可能有些辣，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奥西里斯并非那种不识好歹的人，他感谢了店主的慷慨，但对要不要尝试却颇为犹豫。
雅卢又一次怂恿道，“大人您尝尝看？难得来一次奥尔特，总要尝试尝试新鲜的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