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布局

载入完战斗资料，丽莎没有继续载入备份。虽然仅存01的数据，但她还记得当初公主如何评价彼此的不同：人类无法记住所有的事情，他们会遗忘，哪怕使用辅助终端的电子脑，也要学会不被电子脑储存的记忆干扰。
露娜轻轻搅拌着咖啡，嗅了嗅浓郁的香气打趣到：“怎么了？护卫舰副官的算力不足？看个战报都要这么久的吗？”
丽莎只接收了战斗资料，备份数据一直处于待接收的状态。看着丽莎犹豫的神情，露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新的系统已经开始调配生产线，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恢复全部的性能……”
“系统的保护机制留存了近二十年的数据，但所剩的数据不止有最近的记忆，还有很多很多以前的事情，那些对我来说重要的事情。”丽莎眼神复杂：“我或许不该载入过去的备份！”
咖啡勺碰到杯壁，发出“叮”的脆响，随后房间陷入沉默。
沉默的房间里，朱莉无聊的坐在床上，晃着光洁的小腿，眼神偷偷扫过站立不动的两人。丽莎选择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没有执行露娜的命令。朱莉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虽然她也可以拒绝露娜的命令，但她还没尝试过。
露娜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没放糖的咖啡苦味十分浓郁，盖住了公主喜欢的淡淡酸涩。思考让露娜味觉变的迟钝，完全忘记还需要补一匙糖，但很快明白了丽莎要表达的想法：“所剩的数据不按时间排布，这不合安全协议的逻辑。难道说，你有自己的记忆了？”
抿了一口的咖啡被露娜丢在桌子上，她拉着丽莎的手有些兴奋，重复让她惊喜的判断：“你有记忆了？！”
仿佛一对深爱的夫妻被告知有孩子，一扫先前的沉默
相比惊喜溢于言表的公主，丽莎像是还没完全接受现实的妻子，有些不确定的点点头。眉宇之间微微隆起的沟壑，如同年轻的母亲必须经历的抉择一般坎坷。
让丽莎蹙眉的当然不是未来老公是否爱她，也没有生产前的焦虑，更不会操心奶粉钱。她只是不知道，载入过去的记忆会不会扼杀现在的自我。她喜欢现在的自己，不愿意冒险。但是数据缺失会影响她的性能，迟疑和困惑最终变成一个她弄不明白的疑问。
“人需要学会遗忘？”
公主的欣喜被丽莎郑重的提问打消大半，她认真斟酌丽莎的问题，她的回答可能左右丽莎的未来。心头好像压了千钧重担，这是她身为帝国公主必须承受的负担。身为领袖，要有肩负他人命运的觉悟。
丢在桌上咖啡还在冒着热气，里面的液体已经停止旋转，就像现在再次陷入寂静的房间，只有朱莉依旧悄悄的打量她们。
露娜拿起苹果大小的储存单元，把它塞进丽莎手里：“人需要学会遗忘，但遗忘的记忆并不是彻底删除，只是暂时想不起来罢了。这是你的命运，没人可以替你决定。你可以先把它收起来，等接入新的副官系统再好好想想，反正现在节点城需要整修，我们不缺时间。”
丽莎将储存单元托在眼前，激活的储存单元从指缝中溢出一道道蓝光。耀眼的光芒一闪而逝，数据沿着手臂钻进丽莎的身体。义体缝隙中光晕流转，会呼吸的光芒犹如跳动的脉搏。这份绚丽的景象只有将数据可视化的朱莉可以看见，露娜只知道丽莎正在载入数据。
看到终端显示丽莎开始载入数据，露娜整个人僵在那里。不知道是自己的表达出了问题，还是丽莎的系统出了问题，难道丽莎的逻辑框架没有恢复？
数据载入完毕，露娜还愣在那里，直到丽莎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回过神来：“你怎么……”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丽莎耸肩的动作配上一脸无奈的表情无比生动：“我记得人类的历史虽然充满智慧，但也有无数被动的选择。现在，我只是顺应变化作出选择而已，没必要那么惊讶。地球联邦发射的火箭飞很久了，一旦他们再次启动月球堡垒，星球将会遭遇无法承受的打击。”
曾经的彩虹恪守他们的信念，在地球联邦也是小而美的存在，但爆发之后的末世，他们却变身成令人畏惧的独角兽。他们是地球上最了解的组织，掌握最先进的技术，拥有最强大的智能生命。
膨胀的彩虹哪怕经历鲜血的洗礼，也没有动摇他们的信念。他们相信新生会代替死亡，相信废墟会开出花朵，相信自然选择的物种应该活在世上。
血的代价教会了他们用鲜血贯彻信仰，他们决定重启地球，让她重新孕育生命。就像当年的星门浩劫，地球很快就孕育出新的生态系统，只是其中并不包括人类。
彩虹诞生的智能生命早就顺着输出的数据，成功入侵地联刚建成的网络。联邦政府和反抗军的所有动作都被他们纳入计划，外来的帝国舰队也因为理念不同被他们视做敌人。
地底的频繁活动成了计划的契机，地联组织为穹顶安危操心的时候，彩虹已经在筹备重启计划。他们的计划和联邦所做的准备环环相扣，如今距离成功只差一步。
联邦政府虽然无法制造宇宙战舰，但还能制造使用固体燃料的分级火箭。他们只需要筹备一些晶币，在恰当的时机用破晓武器给头顶的红云开个窟窿，把听话的义体人送上月球堡垒。
堡垒上有帝国舰队丢失的晶币，稍作调整就能将堡垒的主炮改造成破晓武器。月球堡垒的主炮威力与方舟级战舰不相上下，联邦政府打算用它清除穹顶城市地下的。
就算联邦政府因为贪婪搞砸了谈判，彩虹也不会允许计划失败。帝国送来的500枚晶币，一半送到了联邦政府手上，另外一半成了对付帝国舰队的武器。
登陆月球堡垒的义体已经附着了智能生命，到时候操控那座战争机器的不是联邦政府，而是为了贯彻理想和信念的彩虹做好的局。
永远的黑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