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大浪淘沙（八）

“那么说，你打算接受钟立的邀请，前往亚洲‘INSIDE ONE’联盟任职？”
“是，我本来就是亚联盟的官员，这也是官复原职。”
“但‘九龙’这边……”
“我会有始有终的，这点你不用担心。最起码，我会先搞定钟立答应我们的赞助问题。颜志行，当初是我叫你入坑‘九龙’，我不会一下子撒手不管。”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颜志行频频点头。他总算是松了口气。但在旁边，张成却是面孔铁青。就在与钟立会面一天之后，陈灿便作出了重返联盟的决定。从她个人的角度，这个决定不难做出。毕竟，联盟的高官，与一个小战队的总经理，两者之间的地位天差地别。而对“九龙”来说，这也不是完全的坏事，根据钟立的允诺，只要陈灿答应回归，他便会给“九龙”介绍一个大金主。而“九龙”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一旦能够得到充足的经费，他们便可以在转会市场上大展宏图。甚至可以借此机会，彻底重建战队的基础，为未来进一步的发展做好准备。
对于陈灿的决定，张成没有表达异议。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对她指手画脚。但另一方面，他心中多少也有些不是滋味。和其他人一样，张成也是陈灿找过来的。他和陈灿都是“九龙”最老资格的几位成员之一。可以说，“九龙”战队就是他们两个一点一点拉起来的。现在陈灿就要离去……虽然她说过，一切都是属于她自己的意志，但张成总有一种感觉，这是陈灿“自我牺牲”，换来战队未来的希望。
大概，这是错觉吧。
张成最终还是接受了现实，但对于“九龙”队员，尤其是那些被陈灿一起召集起来的孩子们来说，这个现实可就不那么容易接受了。在得知陈灿将会离开之后，他们立刻请命。
“陈灿小姐，你为什么要走。和我们在一起不好吗？”
“我记得，两年前，你不也因为丑闻的缘故，差一点就要离开吗？但那个时候你都留了下来，现在再难，也不会比那个时候更难吧。”
“陈灿小姐，是不是我们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没有达到你的要求。如果有的话，你尽管提出来，我们改还不行吗？”
孩子们叽叽喳喳，而陈灿则是无言以对，面对大家“恳求”的目光，她原本想好的推脱，现在却一句都答不上来。泉子适时插手。
“大家不要继续纠缠下去了。现在和两年前不同，这一次，陈灿小姐是自愿离开的。她是为了追求自己的理想。大家应该为她祝福才对。”
“但是……”
“你们才是，如果我们一直这样下去，拿不出好的表现，那才是真的对不起陈灿小姐呢。她已经为了我们做了能做的一切，接下来，就是我们自己的责任了，我们绝对不能辜负她的期待，大家说对不对。”
泉子一阵忽悠，靠着自己的口才，她总算让孩子们的注意力转到其他地方。大家随即对着陈灿一阵豪言壮语，号称明年一定夺冠，云云。
“没有想到，连你都应付不了这样的场面。”事后，张成笑着说道。陈灿轻哼一声。“如果对面是一群成年人，我当然知道该怎么办。利益，理性，权衡，这才是大人的世界。可这些孩子们，他们可能不太懂吧。”
“他们已经开始懂了。游瑞龙，闫尔泽，蒙巴尔，高建超，他们已经离开，他们已经为自己的未来作出最好的选择。而总有一天，留下的那些人，比如阮文浩，金铭他们，他们也会明白自己该走的路。到那个时候，他们就会理解你现在的处境。”
“你是想说，孩子总会长大的吗？”
“我还不如说，他们总要面对现实的。相比之下，我倒宁愿永远是一个小孩子，这样还更轻松一些。”
……
无论如何，陈灿还是作出了决定。三天后，她便前往亚洲“INSIDE ONE”联盟总部，与钟立面谈。对于陈灿那么快作出决定，钟立也是颇为意外。他道。
“这还真是难得，你难道不多考虑考虑。”
“既然都已经决定了，那就没必要继续犹豫，你应该了解我的性格。”
“是，我了解，你就是这种人。”钟立轻轻点头。这一次，他是郑重其事的。陈灿又道。“既然我已经作出了决定，那么钟立，你的承诺呢？”
“当然。”钟立打开一个窗口，他将笔记本推到陈灿面前。陈灿挑起眉毛。
“‘ZFORCE’？那不是曾明锆以前建立的公司？”
“而且还是当今世界最大的人工智能企业。他们一直想要进入亚洲。但因为过去曾明锆的关系，很多方面，他们对亚洲向来是有顾虑的。但现在，曾明锆已经不在。‘ZFORCE’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他们终于能够堂堂正正进入亚洲市场。而第一点，就是从投资亚超联赛开始。”
“然后，你就打算让他们投资‘九龙’？”
“没错。你是‘九龙’的经理，你应该知道，像这样一支年轻战队，有着顶级的潜力新人，还有不止一个的流量保证。无论是从商业，还是竞技角度，这都是最好的投资选项。今年的亚超联赛，克里斯米杨和迈克布洛克相继离开，‘冰鸟’和‘阿萨德’的实力肯定会受到影响。他们已经统治亚洲三年之久。现在，也需要一个新王了。”
“……”陈灿默不作声，而钟立则是面带微笑。两人在亚洲“INSIDE ONE”联盟混迹多年，他们都明白这个组织内部运作的规律。名义上，联盟的工作是维持各项赛事运转，同时在全亚洲范围推广“INSIDE ONE”运动，并进行商业开发。在竞技上，联盟不会插手，这也是竞技体育的原则。但实际上，为了尽可能让组织的影响力扩大化，联盟内部多多少少会对某些比赛进行一些操控。比如四年前亚超联赛最后一轮，为了让“冰鸟”进入世界锦标赛，陈灿就亲自出手，通过各种手段操纵比赛，只是最后没有成功罢了。而今年，联盟正要力推降低年轻选手准入年龄的法案，在这种情况下，作为法案先行者的“九龙”，自然也会成为联盟的力捧对象。去年，他们距离世界锦标赛就只有一步之遥，而今年，如果他们能够杀入前四，这无疑是联盟最愿意看到的。
前提，是他们真的能够做到才行。
陈灿心明如镜，钟立既然那么说了，那今年就是“九龙”最好的机会。如果因为财力不足，而造成队伍无法补强，成绩出现下滑，那自己身为“九龙”管理层，就真的一点面子都没有了。陈灿问钟立讨要资料。她道。
“钟立，我要去美国，和‘ZFORCE’面谈。”
“当然，你必须和他们面谈。然后，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我的那位朋友，他有你的全套……全套照片。他也在美国，你正好也可以去找他。”
“！？”陈灿心中一凛。她注视钟立。钟立也不多话，他又打开一个新的窗口。陈灿的眼睛渐渐瞪大。她猛地回头。
“这是……”
“你去找他就行了。他会帮你安排一切。无论是和‘ZFORCE’代表的见面，还是照片的事情。你们两个是老熟人了。交流应该不会有问题。”
“啊，我们的确是老熟人了。非常非常熟。”陈灿轻轻说道。她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异样。
……
“这么说，你是确定要去美国了。”张成问道。陈灿诺诺回答。
“啊，我已经和钟立约好了，大概下星期出发。我会和‘ZFORCE’的代表会面，一旦谈妥，那我就可以移交手中的工作了。有一点，钟立没有说错，这件事情的确是越快完成越好，拖得越久，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
“是吗……”张成喃喃说道。对于陈灿的计划，他似乎并没有那么激动。一旁的颜志行说道。
“陈灿，你一定要努力确保‘ZFORCE’对我们的投资，并且为我们争取到最大的利益。这对‘九龙’至关重要。如果你这一次美国之行能够成功，对‘九龙’就是居功至伟。我们不会忘记你的。”
“谢谢你。”陈灿淡淡回答。但在心底里，她却是颇为不屑。在她看来，哪怕接下来什么都不做，光凭之前的功绩，自己也足够在“九龙”历史上留下名字了。张成摸摸下巴。
“陈灿，这一次，你一个人去，真的行吗？”
“我曾经去美国处理过更棘手的问题。”
“啊，你的话，的确是不需要担心的，但是……”
张成欲言又止。陈灿的嘴角微微翘起。“张成，你是担心，我这次去美国，没法把她带回来吧。但是张成，如果你真的想要带她回来，你就应该亲自去的。”
“……”张成没有回答。他只是低垂下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