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来去来兮（一）

1月底，陈灿乘坐飞机前往美国。此时此刻，距离农历新年只有不到一个星期。这个时候出差，多少是有点不近人情。所幸，陈灿自己就是个不管节假日的家伙。这种事情倒也是司空见惯。
临走之前，“九龙”全队都到机场给陈灿送行，虽然明面上不说，但心底里，他们都知道，这一次陈灿从美国回来之后，大家就会分道扬镳了。陈荣，陈赫等人分别与陈灿握手告别，而有几个孩子，比如阮文浩和金铭，他们甚至都要哭出声来。
“不要担心，我现在不是还没走吗？而且，联盟距离‘九龙’总部不过一个小时路程。如果想要见面，随时都可以。”陈灿这样说道。她努力摆出笑容。看到孩子们哭泣的表情，她心中也是恋恋不舍。颜志行对着陈灿嘱托几句。他大体上就告诉陈灿，大胆去干，努力签一份大合同回来。对此，陈灿只是唯唯诺诺。她最后走到张成面前。两人面面相视。张成说道。
“陈灿，那件事情……”
“我知道，我尽力而为。但在这之前，你要先和她联系。我可不希望被当成不受欢迎的人。”
“当然，我会联系的……陈灿，谢谢。真的，谢谢你。”
张成轻轻回答。他的眼中浮现出笑意。但陈灿的笑容却是渐渐凝固，她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挥手离开。
……
真是的。明明，我从来就不想走的。结果却还像真的一样，故意装出一副自愿离开的样子，弄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坏人。
陈灿心中嘀咕。她看着窗外的蓝天。不知不觉，飞机已经航行在太平洋上空。阳光普照，万里无云，海水和天空连接在一起，一时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成了蓝色。
是啊，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必须离开，为了“九龙”，也为了他。
这也是我能为他们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陈灿长长呼吸，她靠在椅背上，飞机的发动机微微作响，恍惚之间，滚滚的海浪正在不断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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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灿在北美的行程非常紧凑。她的第一站是在旧金山，和“ZFORCE”专管投资的副总德隆沃克见面。谈判中，沃克非常直接。他简明地阐述了“ZFORCE”对“九龙”的支持方向。包括给“九龙”注资，支持“九龙”的运作。同时，在技术团队方面，他们也会派出优秀的人才，对“九龙”进行支援。作为世界人工智能领域第一巨头，“ZFORCE”在“INSIDE ONE”运动上有着非常多的经验。只要“九龙”愿意，他们可以将这些经验尽数贡献出来。
“但是，最关键的部分，还是要你们自己去做。相比全盘接手一支战队的运作，我们更愿意作为一个投资方，从背后支持战队发展。‘ZFORCE’还支持着其他很多家‘INSIDE ONE’战队，其中绝大多数都是NIL联赛战队，另外也有几支欧洲战队。但亚洲的话，你们是第一家。我希望，我们两者之间的合作能够取得一个好的结果。”
德隆沃克如是说道。他的态度非常坦率。对此，陈灿也表示认同。这也符合“九龙”的利益。现在，“九龙”的主要投资人是颜志行，而战队真正的实权则是在陈灿手里。未来，陈灿离开之后，预计颜志行会接手大部分工作。颜志行一直很看好“九龙”的未来，他虽然不算是一个控制欲很重的企业家，但如果让外国人插手自己的产业，他肯定也不会感到高兴。而现在“ZFORCE”已经明确表示，更愿意作为股东和投资人参与战队建设，这也意味着，至少在短时间内，他们大概率不会对战队的日常运作指手画脚。但前提是“九龙”要一直保持良性发展。每年都有希望争冠，或者，连续进入世界锦标赛。而这对现在的“九龙”，其实并不容易做到。
换句话说，补强，已经迫在眉睫。
陈灿双手交叉：“沃克先生，感谢您对‘九龙’的支持。你们希望作一个单纯的投资者，不过多干涉战队事务，我们也希望能够放开手脚，不受任何外力束缚。这一点，我们双方已经达成共识。现在，我们‘九龙’最需要的，其实就是转会经费。可能各位对亚超联赛的情况还不是最了解。‘九龙’刚刚续约了战队的副队长小林泉子，她是亚洲最优秀的年轻选手。去年也进入了亚超联赛最佳阵容。同时，我们也有一群经验丰富，个人能力出色的炮手，机枪手和狙击手。可以说，放眼整个联赛，如果单纯拼支援线，‘九龙’不会输给任何队伍。但一场比赛的胜负，并不只是取决于支援线。在之前的转会市场上，我们刚刚失去了两位上赛季的主力突击兵。现在急需在攻击线上进行补强。但因为续约小林泉子耗费了大量的转会预算。现在，我们几乎没法从市场上弄到什么人了。正好需要你们出手相助。”
“那你们需要我们提供什么样的帮助。”
“很简单，就是请你们先以赞助的方式，帮我们承担一部分目标选手的转会费和工资。而我们则会允许你们得到‘九龙’的部分肖像权和冠名权。日后，我们可能还会有更深层次的合作，但暂时也只有先这样进行处理。毕竟，转会期马上就要结束了。时间不等人呢。”
陈灿面带微笑。而“ZFORCE”众人则是互相交头接耳。过了好一会儿，德隆沃克再度开口。
“陈灿小姐，我们同意你的意见。为了追求效率，这样的合作是可以接受的。‘九龙’实力增强，这符合我们的利益。但我们想知道，你们到底看中了哪名选手。如果我们出了钱，却买了一堆不上不下的人，这就得不偿失了。我们并不想干涉‘九龙’的运作，但作为出资方，我们也希望得到透明公正的信息，这是我们应得的权利，请您见谅。”
“你不用请我‘见谅’，我们要用你们的钱买人，当然应该告诉你们是要买谁。而且，你们也不用担心买来的目标会不上不下。因为她可是真正的世界级选手。而且还是你们的股东。”
“世界级选手？还是我们的股东？”德隆沃克眨眨眼睛，他看着陈灿的笑脸。突然间，“ZFORCE”所有人都是一阵惊呼。他们互相握手，好像是在庆祝着什么。陈灿依然笑容满面，但她的笑容中，却有一丝苦涩一掠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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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
陈灿离开“ZFORCE”总部，她看着外面沉沉欲坠的夕阳。此后，陈灿和德隆沃克又经历了长时间的商谈。两人对未来“ZFORCE”和“九龙”合作的方方面面都进行了商讨。沃克对细节的重视超乎想象。很多时候，为了同一件事情，陈灿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向他解释。这也让她不厌其烦。
“对不起，陈灿小姐。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谈判阶段，我们谈的细一点，具体一点，到了真正合作的时候，双方就可以节省更多的时间。”沃克这样说道。他的论调毫无毛病。两人一阵唇枪舌剑，等到他们终于达成基础协议的时候，外面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可恶。这个混账，他不会是故意拖时间的吧。陈灿心中咒骂。但在表面上，她还得和对面继续客套。沃克说道。
“陈灿小姐，我听说，这一次谈判之后，你可能会离开‘九龙’。”
“是，不过你不用担心。后续工作已经安排好了。就算我离开，也不会影响‘九龙’和贵公司的合作。而且，我也不是离开‘INSIDE ONE’，未来，我会进入亚洲‘INSIDE ONE’联盟任职，如果未来有机会，你们和联盟进行合作，说不定，到时候还是会由我来和您进行谈判。”
“说的也对。如果真的有那个机会，相信我们的合作一定会非常愉快。陈灿小姐，未来，我们还要仰仗你了。”
“确切的说，我们是互相帮助吧。”陈灿面带微笑，她的笑容一如既往。沃克轻轻点头。两人紧紧握手。
……
这样，就结束了。
至少，先解决一个问题。然后，就是去下一个地点。
和“他”会面。
……那个男人。
陈灿心中自语。此时此刻，她正站在“ZFORCE”总部大门口。这里位于硅谷最中央，宽阔的马路上人流涌动，到处都是准备下班的职员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准备加班，现在正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的。一辆又一辆的轿车从眼前掠过。面对此情此景，陈灿一时失神，自从抵达美国之后，她还没来得及倒时差，也没有吃什么东西。现在正是“饥寒交迫”，大脑严重缺氧。手机的震动传过手心，陈灿抬头望去。她看到一辆黑色的保时捷轿车正停在不远处。在车窗口，一个男人正在向着自己打招呼。陈灿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一路小跑到车门前。
“……”
“哟。好久不见。上车吧，我送你。”何振亮摘掉墨镜，他努力摆出笑容。但他的表情却是多多少少有点尴尬。陈灿眯起眼睛，她故意坐到后排。轿车启动，很快，他们就向着硅谷外围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