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祭祀幻境（六）

大忻城长一百里，宽六十里。皇家占了一半的地盘，其他的，又一大半是达官贵人的府邸或富贵娱乐之地，普通老百姓只能聚集在西面一块很小的的地方，所以，别看大忻城很大，却还是十分拥挤。
意阳楼就在城南的富贵娱乐之地。
肖家虽富裕，但在满地权贵的都城，能享受的特权却十分有限。按照沐国律法，只有官员才能在城中乘轿。不过，律法归律法，就看谁来解释执行。大忻知府虚设了不少官职，高价卖给那些富贾，一来满足有钱人的虚荣，二来可以填饱知府的私欲。
肖家这种大商贾，自然少不了买官，肖欢在不久前便得了个巡侍参知的官职。这官职听起来很唬人，但除了可以享受官家乘轿特权外，就没有任何实权了。对肖家来说，这就够了。
此时此刻，肖欢正坐在一座六人抬的大轿中。他撩开轿帘，转头冲身旁的宋千道：“五弟，这里是都城最繁华的璀星街，有机会你一定要好好逛逛。”
宋千饶有兴趣的透过轿帘向外张望，双目放光道：“一定，一定。”
肖欢哈哈一笑，放下轿帘。轿外的喧闹声稍稍小了点。
宋千不得不收回目光，但忍不住兴奋道：“大忻城比冒城繁华太多了！”
冒城是代国国都，肖欢知道，便笑道：“这是自然。五弟能回到父亲身边，的确是明智之举。”顿了顿，他又压低声音道：“我肖家可不像表面上的一团和气。五弟这次回来，在他们几个眼里，就是来争家产的。还是要多加小心吶。不过，五弟可以放心，我志不在区区家产，并不觉五弟是我的威胁。”
宋千脸色一变，忙感激道：“多谢三哥肺腑之言。门阀内院争斗，我听说过不少。这次回来，我本忐忑不安，不敢惹眼，就是怕他们欺我。所以，这些日来，我都不敢出去。若是三哥不嫌弃，我愿以三哥马首是瞻。”
肖欢开怀一笑，拍了拍宋千的肩膀道：“五弟见外了，什么马首是瞻，我们可是兄弟呢。以后我们携手共进，有福同享！”
宋千正色道：“兄长如父。三哥之恩，我肖方没齿不忘。”
肖欢呵呵一笑，又撩开轿帘。街上人头攒动，灯火交辉，人来人往，各取所乐。肖欢默默观望了一会，再次关上轿帘，转头向宋千道：“何达是户部侍郎的长子，十分得宠。据说，他还是二王子的好友。我能请动他，全凭寿仙茶。”
“寿仙茶！？莫非就是那传说中，不仅能延年益寿，还能返老还童的灵茶！？”宋千惊诧道。
“不错，正是。五弟竟然知道它？”肖欢亦是惊诧的看着宋千。
宋千苦笑道：“代王请我喝过一小盏，确有焕发生机之效。那种感觉，我毕生难忘。没想到，我今生还能再喝到此茶。”说到最后，宋千露出期待的眼神。
肖欢一愣，轻咳道：“五弟。不是为兄舍不得，是太少了。我搜罗了好久，也才找到几钱。这些都是要送给何达的，实在没有多的给五弟品尝。你不知道，为了攀上他这颗大树，我可是费了好多银两。”
宋千尴尬笑道：“是我唐突了。大事要紧，大事要紧。额，此茶如此珍贵，我想何达一定会非常开心的。从此，三哥有了何公子做靠山，其他几位兄弟自然与三哥没法相比了。”
肖欢呵呵一笑，拍了拍宋千的肩膀道：“五弟，你还是把人看得太简单了。此茶虽弥足珍贵，但想要权贵为我做靠山，是远远不够的。此茶最多只能给他留个不差的印象罢了。想要真正搭上他这种贵人，还需要更多的付出。”
宋千心中一笑。如何攀附权力，如何利用权力，他再清楚不过。不过，这不是他所关心的，哪会用心去听。当然，表面上，他还是做出一幅不解的模样，怔怔望向肖欢问道：“我……不太懂，还望三哥解惑。”
肖欢得意道：“看来你在代国过的很清闲呢。”
确如肖欢所说，肖方在代国虽有远大抱负，却没有官场与生意场经历，对很多事的认识，要么过于简单，要么过于理想，总之，并不切实际。他来沐国，虽有他自己的想法，却多是因为他母亲在临终时给他的“预言”。
肖欢见宋千面露自惭之色，更是得意道：“知道我为何要你带上你那两个婢女吗？”
宋千摇头，警惕问道：“为……为何？”
肖欢语重心长道：“人生之路，很多人之所以走的不好，甚至悲惨，不是因为他没有好的路走，而是在关键的时候，作出了错误的选择，又或者放不下眼前的心爱之物。”
“额，三哥……我有点听不懂。”
肖欢收敛脸色道：“前面我说想要真正搭上权贵，需要作更多付出。那寿仙茶很珍贵，但何公子不会自己享用，多会用它送人，他不会记得我的好，只会觉得，得到寿仙茶是他身份的理所应得。想要真正拉拢他，还需让他真真切切感受到好处的同时，感受到我的存在。”说着，他就向身后望了望。
后面跟着的是一辆马车，里面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小晴与小游。
“三哥的意思……是，是……”宋千装出一幅忽然明白的样子，结结巴巴起来。
不等宋千说完，肖欢笑道：“五弟很是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用意。现在，五弟的人生路到了关键的地方，如何选择就看五弟的了。你可知道，你那几个兄弟因为你的到来，十分不满，他们正酝酿着将你赶出大忻城。”
宋千脸色一变，沉声道：“之前，我就觉得他们几个看我的眼神充满厌恶，想来，他们一定在背后想办法整我。我本以为不争不抢就能平安下去，看样子，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对他们来说，你的存在就是他们的麻烦。我实话跟你说，你大哥这人，别看表面上温文尔雅，但实则心狠手辣，若是他觉得必要，是不会犹豫下杀手的。”
听到此话，宋千沉默了，脸色在默不作声中越来越难看，好一会后他才眯了眯眼道：“我在代国时，见过兄弟相残，当时置身事外，还觉这种事很遥远。没想到，这事却要在我身上发生了。多谢三哥对我推心置腹，不然，我定会惨淡收场。”
肖欢满意笑道：“两个婢女，不过物品罢了。是物品，就要物尽其用，这样才对得起她们的存在。现在，就看五弟如何选择了。当然，不论五弟如何选择，我都不会干涉。因为即便五弟舍不得，我也有其他办法。只不过，若真是这样，就与五弟无关了。”
这话说的看似是开导，实际却是威胁。意思就是，如果你肖方不按我说的做，那你以后就自生自灭吧。宋千心中一笑。这种心术，对他来说，并不高明。不过，他还是脸色巨变道：“三哥放心，我不会不知好歹的。不就是两个婢女吗？有什么舍不得的！”
肖欢大笑道：“好！有魄力，五弟前途无量！哈哈！”
就在这时，轿外传来仆人的声音：“三公子，五公子，意阳楼到了。”
肖欢撩开轿帘，向外望去。就见一个婀娜身影迎了上来。
宋千心下一震，怎么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