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生死

卿染擦干净了脸和脖子上的血，又提起刀抹了一把，翻出被她杀掉的人的磁卡在自己的卡上贴了一下，原本只有一个零的数槽瞬间变成57，谁能想到一个连老鼠都不如，做着这种偷鸡摸狗暗地里刺杀的人居然有五十多积分，本来还以为他是实在走投无路才想对她一个豁免期新人动手，杀了她没有积分好歹有几口血解解渴。
结果居然不是？那他图什么呢？卿染想不明白，提了刀走出去正对上羽寒洞察一切的寒眸，一时间气氛沉默的让卿染不自在的别过目光想离开这个地方。
“你……”
“我……”
异口同声开口，又同时闭嘴，卿染低呵了一声，“规律都应该懂吧，还有什么别的事？”
羽寒看着她，眼中一直闪烁的名为温柔的光散了，他道：“我知道，我就是……不太放心你，跟来看看，我没想……”
“嗯。”卿染不深在意地提刀就走。
“染染！”羽寒终是拉住了她，“四哥说，你道心碎了是真的吗？你来这里跟你的道心有关吗？”
卿染看着手腕上那只几乎没有血色的手，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竟然有那么一瞬间软化了，“是碎了，可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善恶天道，所谓的七大法则天道又能怎样？它给不了我答案，那我就只好自己去找答案，就像你们，不对我说真话也没什么，毕竟纸包不住火，那把火或早或晚它都必定会来，假的永远不会成真，我一直坚信，所以时至今日我甚至不曾觉得意外。”她抬起头看着哥哥的脸，忽而轻笑眼中却不见丝毫波澜“我感谢你们护佑我长大，也仅此而已，天道给不了我的，我自己来拿，你们欠我的，我也终将还回去，没什么了不得的，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羽寒想说话喉咙偏哽住，他悲伤又无力地看着卿染，他想说不是这样的，虽然身份是假的，可我们的感情是真的，我们是一家人啊！
卿染奇迹地看懂了，任凭心中山呼海啸的痛排山倒海向她压来，少女纤弱却笔直的背脊始终不曾弯折，命运于她是一场玩笑，可是存在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回答，她不会任凭别人操控自己的命运，哪怕神魂不全，她也要与天，与命，与人斗上一斗。
“我不否认曾经的真情实感，但别想我因此妥协，我可以仁慈或冷血，不是因为我牵挂或憎恨，只是因为我想而已。”她握刀的手轻磕过羽寒拉着她的那只手腕，轻而易举的让他放了手。
杀戮是什么？卿染开始叩问自己的心，在善恶天道崩碎之前她的心中有一把尺衡量世间她所有经历的事和所见的人的善恶，她将自己圈定在一个界限中，遇恶而诛，遇善则过，界限之内几乎没有什么能在她心里留下痕迹，而当她遇到尺子衡量不了的事或人，她才会停下思考她所经历的事是否善恶分明，可是往往都颠覆她对善恶的认知，以至于她的界限越来越模糊。
如方才所见，被她所杀者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对她起了杀心，她不过是为求自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况且行阴诡暗杀之人绝非善类，他手中只怕不知多少人命，就连她都曾屠戮过一整条长街，不然如何得封副城主？
在血狱亡城里没有善恶，但凡能来到这里的没有善类，就算有也活不下来的，别人不会因为你是好人而放过你，所以来这种地方修心筑道也不该是善恶天道，生死杀戮道反而更适合这里，天然的屠宰场，所见最多就是杀戮和死亡，活着反而是个奢侈的话题。
血狱亡城的通天塔彻夜灯火长明，像黑暗中指引方向的灯塔，却不知区区三尺的墙壁中圈定的是上千人刹那的生死，同样的杀戮整个城中都在上演，卿染将刀从男人肌肉隆起的胸前拔出，温热的血喷了一层，干了又湿，她已经可以麻木的无视身上的血腥，赤红之瞳中杀意如火炬，连眼白都泛起了一层浅淡的水红。
这是她今夜杀得第四个人，她的卡上积分从57跳到了181，新人豁免在她身上染了第一个人的血后就失效了，一个新人怀揣着近两百的巨额积分，省着用几乎可以在血狱亡城生存一年有余。
无数人都盯上了这块肥肉，尤其是战斗发生在最喧闹的十恶街，一双双猩红的眼睛被杀意浸透，如同嗜血的野兽，卿染淡淡一哂，手在刀身上一抹，凉透的血顺着刀尖流淌，像一颗颗血珍珠砸落在地。
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卿染穿梭在人潮和刀光剑影里，手中从一开始的单刀换成了双刀，不断兵器撕开血肉，分不清是谁的血，卿染甚至忘记了所学的刀法技巧，只凭着本能挥，劈，砍，刺。
赤红的血爆成腥热的雾迷乱了视线，卿染已经挂彩了，疼痛非但没有使她清醒，反而越发沉沦在杀戮的快感中，她像入了魔，疯狂挥舞双刀撕开敌人的喉管，热血溅进嘴里，顺着苦涩的口腔沿着喉管咽下，于是满嘴苦涩被血腥充斥，她沉沦在一场大梦里，杀戮是解药。
人太多了，卿染麻木的挥刀劈砍，甚至懒得躲避不致命的攻击，躯壳在杀戮，灵魂在冷眼旁观这一场闹剧，心里空唠唠的除了漠然就是疲惫。
“染染！染染……”
卿染心想：谁在叫我？人太多了，真烦啊。
几乎是起心动念的瞬间，莫名的暴躁占据了她的身体，被动承受攻击的自己瞬间化身杀戮机器，刀快出残影翻转勾刺，刀刀收割，接二连三的人倒下，她的积分火箭式暴涨，她控制不了自己了？
卿染意识被困在识海中无法脱身，她的灵们无声的陪伴她，她的身体由另一个灵魂在主导，当她意识到这个问题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原主，然而原主如果有这样的实力，怎么会死的那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