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魔魅

“染染……”
羽寒在叫我！卿染精神一震，声音穿透进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受到了识海的震颤，那个灵魂对她的封锁在动摇了。
噗嗤——
“嗯！”卿染闷哼一声一剑拄在地上，神魂瞬间归位，左眼刺痛了一下，一滴温热滚下眼睑，卿染睁着一双溢血的眸子看着身旁被一剑穿身的羽寒，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杀机穿透全身。
“我要——你们死！！！”卿染一声怒吼，暖棕色长发瞬间变成铺天盖地的网，双刀轻轻一磕，清脆的响声是死神的警钟，一双长腿迈步而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卿染跑起来，冷白的刀快若闪电般劈头压下，来不及躲避的人瞬间被盛怒的卿染劈成两半，更多人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开始反击。
“竖子尔敢！”
魁梧的大汉一双巨斧虎虎生风，轻而易举的架住了卿染的刀，“呛——”一声碰撞，卿染虎口一麻刀险些脱手，理智全无的卿染皓腕一转将刀调转再度攻去，身后一红衣女形如鬼魅悄无声息地摸近了卿染背后，三枚梅花暗器向卿染后背心激射而去。
左手刀身翻转后旋一圈，完美格挡下三枚暗器，右手刀挑开巨斧向后连退两步又蹂身而上重踏在斧面上，身体柔软的像一只猫，在空中折身刀尖向下直指大汉天灵，被斧子挡了一下也不在意，一脚勾住大汉比她腰还粗的手臂双刀一叉，旋转刮过腰际。
“啊——”
惨叫声在血色弥漫中低迷，巨大的身躯轰然倒下，一双不瞑目的眼睛怒瞪苍天，众人哗然退避，这大汉在血狱亡城不知多少年月，算是城中佼佼者，居然这么一个照面不到十个回合就败了？
卿染踏过了血泊，无视流了满地的肠子继续向前，惊恐的惨叫震彻了整个十恶街，她就是收割生命的死神，无情挥舞利刃剥夺他们生存的机会，每一个参与了争夺的人都别想逃，她一一记在心里。
侧身避开刺来的短剑，飞起一脚踹开偷袭者，刀锋依旧有条不紊的划过喉管，喷射的血与她自身伤口的血糊在一起，甚至分不清谁的血更多，左眼血红不见丁点眼白，右眼瞳孔深邃，暗金色的奇异花朵在旋转着怒放。
冷魅如魔女的五官被这双诡异的眼睛衬得越发妖冶魅惑，溅了血的脸颊苍白得堪称圣洁，红唇轻勾，多少人就此葬送在她无声无息的魅惑里被夺了命。
“染染！”一声低呵，让前进中的卿染顿步，随后她缓缓低笑，一手握着两把刀，一手食指竖在唇上，无声做了个“嘘——”的手势，转身毫不留恋地走了。
一众亡命之徒可曾有过这样乖顺的时候？一个个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眼睁睁看着罪魁祸首走出视野，还僵硬到不敢动弹，不知是谁大喘了一口气，仿佛打破了什么尘封已久的秘密，瞬间所有人都活了过来，一个个上蹿下跳却只敢口头逞逞英雄，不见一人去找回场子。
于是所有参与了这一场恶战的人都不约而同三缄其口，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当事人竟无人知晓，只知道那天十恶街死了不少人，血将暗红色的地砖都浸成了铁锈色，浓重的血腥被烘成腥臭，一具具尸体被死灵骑士抬走，最繁华的十恶街竟然十室九空，仅剩不到一半的人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经常听到金铁之声都草木皆兵的地步。
众人好奇的主角本人丝毫不知，卿染转身走出十恶街就已经支撑不住了，失血过多的冷和眩晕甚至没能让她走到羽寒身边，倒下时的最后一眼是白蚕丝绣青竹纹的锦衣。
南宫羽澈作为目前三人中最大的哥哥，肩负着照顾弟弟，照看妹妹兼想方设法赎罪的责任，第一时间带着羽沐抢了一间还算不错的三进三出的小院子，这也是他们为什么没和羽寒在一起的原因。
然而他们才安顿下来，一身血淋淋的羽寒背着同样血淋淋而且气息微弱的卿染跌跌撞撞的找来，吓得羽沐三魂没了七魄，赶忙接手来检查，结果卿染只是失血过多，伤口都是皮外伤，反倒是羽寒肋下贯穿伤，血还止不住，半身衣服都是透的，能坚持到回来都是奇迹了。
没有灵力羽沐急得团团转也没办法治疗，羽澈还算冷静让羽沐先压住羽寒的伤口，他去买点药，这么大座城，好几千人不可能连最基本的药都没有。
羽沐用干净的衣服撕下来的布用力压紧了羽寒的伤处，以免他失血过多而死，他从未有哪一刻如此刻这般无力，为什么自己只是个疗愈系，为什么当初不好好学一学，哪怕只有一点点战斗技巧也好，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弟妹受伤却连治疗都做不到，这么无力。
死一样的沉默里，羽寒察觉到了羽沐的自责，苦笑了下，“三哥，别自责，这本就非你所愿，是地方不对，不是你的问题。”
“这种时候了还要你一个伤员安慰我，我这个哥哥未免做的太失败了。”沉重的鼻音里是他来不及掩藏起来的慌乱和无助。
羽寒侧头看了一眼床上苍白冰冷，气息奄奄的卿染，轻声说：“每个人都有各自所长，这是命运的安排，如果现在用不上，未来一定用的上。”
羽沐似乎没想到一向冷漠的五弟会跟自己说这么多，不由呆了一下，伸手蹭了蹭脸上的泪痕，欲盖弥彰地道：“她真的没事，失血过多会昏睡一阵慢慢恢复，没有灵力可能会慢一些，你也失了不少血，要不你也睡一睡，醒了或许会舒服点。”
“我不用睡。”羽寒摇了摇头，在寒渊呆了太久，他几乎和整个寒渊的冰雪融为一体，早已经忘记了如何哭，如何笑，他的情绪也像被永封在了寒渊之下，“我很庆幸，我当初一念之差炼化了佛月骨莲，这样哪怕没有灵力我依然能保护她。”
“我以为我是个疯子，没想到你已经入了魔。”羽沐揭开布看了看，血已经不太流了这才放手给他缠了几道算了。
“其实，从我知道我的命是染染险些没了命才救回来的，是她的神格代替了我的心脏时，我就已经疯魔了，我在告诉她和隐瞒她的选择中挣扎了近千年，每一次看到她都只能更加深我的愧疚，越发不敢面对她，生怕一时恍惚漏了心绪让她察觉，我谨小慎微，甚至不敢出现在她面前，生生错过了她多少年的成长！如果早知道我闭关会让人趁虚而入伤她致死，我死都不会闭关。”
“这些话你憋了很久吧。”羽沐理解他，却也无法安慰他。
羽寒抬手覆在面上，嗓音喑哑颓然“我到底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