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所谓可以理解，不能原谅（七）

2019年。2013年。好像都被2020年所淡去。2013年，高考。好像是很久很久的事，久到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仿佛难以改变和放弃，拥有着当年的勇气和信心去追寻、去探索；又好像是昨天的事，偶尔梦到高中考试，文科生做理科的卷子，理科生做文科的卷子，抬头看到右前方的理科生奋笔疾书，远远看到一页答题纸上密密麻麻的字，再看到自己手中的卷子，每一个题目都难以入手，在巨大的焦灼与不安中惊醒。
而事实上，这是2020年了。
表面上独立的社会工作者，实际内心还是那个孩子。
阳光从医院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来打在冰凉的地板上，反射的光投在洁白的天花板上，明亮得刺眼。查房结束，她跟着同事回医生办公室的时候，见到许多家属凑在玻璃窗前仰头望着，有的拿手机录着像，有的发着微信语音，有的则肉眼可见的着急。
刘医生温馨提示道：“怎么都聚在这儿？赶紧散了，回到病房，务必照看好婴儿以及自己的私人财物。”
“医生医生！对面有人要跳楼啊！”其中一个中年妇女指着医院对面的小区楼房喊道。
她们也顺着中年妇女手指过去的方向望过去，一个中年黑衣男子坐在自家高高的窗台上，楼下围观群众越来越多，警察、交警都在下面紧张关注着事情的动向。
另一个家属感叹道：“天气这么好，怎么会有人想不开呢？”
“是啊是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突然一个激动的中年女人的声音出现在扩音喇叭里，她嘶喊着、求饶着：“老关！！！老关！！！你听得到吗！！！你不要冲动！！！你听我说！我理解！！！！我真的理解最近发生在你身上的事！！真的！！你相信我！！但是如果你今天选择逃避，我一辈子都不要原谅你！！！我会告诉我们的女儿，她的爸爸是一个临阵脱逃的懦夫！！！让她也恨你！！！老关！！！我求求你，别冲动好吗？我求求你！！！！”
围观群众也纷纷大喊着：“小伙子！！！别冲动！！！稳定一下情绪！！！什么事比生命还重要哦！！！”
“对头！！！事情慢慢解决！生命只有一次哦！！！”
窗台上的男人双手抱头，失声痛哭，突然就看到他被两个警察强制抱住，消失在视野里。所有人，看到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大口气。也几乎是所有人，在确定事情有了转机后，都回到了自己本来的位置。
刘医生在办公室里讲着：“我们小区之前有一个初中一年级的小孩儿一时没想得开，直接从二十一楼跳了下去，还是个女孩儿，好像是青春期的感情问题，啧啧啧，她才12岁啊，还没长大，还没看到世界那么多的美好，就用这样的方式离开了，哎......家里人不知道多伤心，那个喜欢她的男孩儿估计也得有好长一段时间才走的出来......”
张医生接过话去：“所以，有时候觉得孩子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长大就好了，我们家那个，才小学三年级，平均分七十来分，哎，回来后还主动跟我道歉，说妈妈我尽力了，你说我还能怎么办呢？”
程蔚蔚坐在电脑前，打开病程记录，突然一阵后怕，每个人都有人生中很艰难的时刻，有的人可能幸运的度过了，而总是有那么一小部分人，他们的运气成分相对不那么好，随时随地都不知道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