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拟南芥（纯净）

从王老师办公室出来，颜晏长出了一口气，无论结果如何，她尽力了。
自己的研究计划写的还算清楚，两位老师看起来也蛮感兴趣。但是跟其他几位同学的研究计划相比，颜晏总觉得自己写的不够高大上：有的同学紧扣王老师团队已发表文章，在课题组已有实验材料的基础上设计了研究计划，有的则是围绕最前沿的多组学分析展开，就连里面许多术语的英文名字颜晏都觉得陌生。
再经过实验室时，颜晏看到几位穿白大褂的学长学姐在里面忙碌着，却没看到邓亦辰的身影，刚才邓亦辰站的位置，一个圆脸带圆眼睛的学姐在那里，学姐发现颜晏探寻的目光，朝她友善的笑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颜晏亦是礼貌地微笑。
“你认识这个实验室的师兄师姐？”刚刚还对颜晏爱答不理的王晓彤主动凑过来，她对自己的研究计划和面试表现很满意，言谈之中志在必得。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一下颜晏，如果颜晏靠不正当竞争，抢了她的名额，她会觉得很恶心。
“只是采访过其中一位。”颜晏哪知王晓彤心里那些弯弯绕绕，如实回答。
王晓彤放下心来，又忙去跟其他几位一同面试的同学交换联系方式。
颜晏没有看到邓亦辰学长，心不在焉，有点小小的失落：还没说上一句话呢，面试又差强人意，如果考不进这个实验室，这条缘分的细丝就要这么断了吗？
犹豫一下，还是发了一条微信过去：“学长，面试结束，我要走了。”
“现在吗？我在土培室。”没想到邓亦辰秒回。
而且，微信对话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看到微信，已经走到一楼大厅的颜晏猛然停住脚步，委顿的神情被点亮。
邓亦辰学长说他在土培室，颜晏不懂土培室是什么，但是没关系，还在输入，他不仅主动告诉了她自己的地点，而且还有别的话说，邓亦辰学长要说什么？是要见她吗？颜晏盯着屏幕心跳又一次加快。
“你想不想过来看看拟南芥？就是上次你问起过的拟南芥。”万万没想到，微信传来的是这样一个问题。不过是要见她没错了。
“嗯！想！”颜晏虽然惊讶，但回复的速度堪比电光火石，完全不经过大脑，同时向同行的王晓彤他们说：“晓彤，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儿”。
有事儿？！她在重点实验室能有什么事？王晓彤明显察觉到颜晏有猫腻，但抱着花的她不愿意在一楼大厅门卫大叔的眼前多逗留，狐疑的看了颜晏一眼，也就和其他几位同学一起先走了。
几乎同时，邓亦辰的消息又到了，“在一楼电梯口等我”。颜晏转身就向电梯口走去。
半分钟后，电梯打开，邓亦辰走出来，如光风霁月一般。
“走吧，带你上去看看。”他邀请时像个熟稔的老朋友，声音那么温柔好听，上次见面，颜晏多数时间只顾着匆匆记下他说话的内容，而这次，他对着自己说话，颜晏觉得学长的音色真好，清朗又有磁性。
做梦一般，颜晏又跟随邓亦辰回到三楼，在电梯里时，他们甚至能闻到彼此身上的香气。颜晏身上是薰衣草夹着佛手柑和甜橙的味道，甜美愉悦；邓亦辰身上是舒肤佳和酒精消毒液的味道，干净清冽。他那么高，并肩站着，颜晏只过了他的肩膀，微微偏转视线，可以看到他好看的耳垂。她那么美，并肩站着，邓亦辰不敢靠的太近，微微偏转视线，可以看到她翘起的小巧鼻子。
邓亦辰带颜晏来到三楼拐角处的光照培养室。
“欢迎参观。”推开门，耀眼的白光铺面而来，“眼睛需要适应一下。”邓亦辰温声提醒。
光照培养室里，大约每隔半米一层架子，架子共有四层，每层上方都是密密的白炽灯管。白炽灯强光的照射下是排的整整齐齐的植物。加湿器里氤氲出缈緲水雾，土壤也散发出清新的气息，颜晏适应强光后，竟觉得这个房间很舒服。
“这就是土培室呀？”
“对，重点实验室不提倡在其他实验室区域内用土，凡是带土壤的基本都在这里培养。”
“噢~~，那这些都是拟南芥吗？”
“嗯，是。”邓亦辰微笑着说，“你先随便看看，我还有一点没做完。”
“嗯，好~”颜晏乖巧的点点头。
颜晏好奇的凑近一层细看，正方形的花盆里，装满黑色的营养土，表面零零几颗白色蛭石，每一盆都是九棵小小的拟南芥，排成三乘三阵列，盆盆如此，笔直的连成一片，整齐划一。现在它们还没有抽葶，只有十来片莲座叶，矮趴趴地蹲在松软的黑色营养土上，甚是可爱。因为是在室内光照培养，那些嫩叶表面没有一丝尘土，完全没有外面普通草芥的灰头土脸，而是绿的莹莹欲滴，绿的清爽宜人。在强光的照射下，甚至可以看清那嫩叶里柔弱的叶脉和表面纤细的绒毛。稍大的莲座叶，也只有颜晏小手指指肚的大小，颜晏伸出手，想去摸摸它们，却又觉得不该亵玩，把手收了回去。
多么娇嫩纯洁的生命啊，颜晏记得邓亦辰说过，拟南芥基因组小，生命周期短，繁殖率高，是生命科学领域的模式生物，每年，发表的关于拟南芥的学术论文都数不胜数，不知，这小小一棵植物之上，承载了多少科研工作者的希冀与叹息。
邓亦辰手边的几盆拟南芥已经长到一尺来高，部分开花，白色的小花比米粒还小。
邓亦辰轻柔的将花序浸入一杯略显浑浊的液体里，然后开始计时，片刻后又拿出，小心将它们扶直，吸去多余的液体，动作似照顾婴儿般耐心温柔。
“学长，你这是做什么实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