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中场休息时，两个姑娘猫着腰朝王远他们身边的座位走过来。逆光，看不清模样。但灯光剪影中，王远一眼就看出了是谁的轮廓。陈小夏走过来了，头发剪短了，显得干净清爽。身边人是纪楠楠。
两人落座，就坐在孙佑浩旁边。孙佑浩一边拍打着王远肩膀，一边捂着嘴巴做出极其惊讶的表情，又指了指旁边落座的两位女生。这一系列动作被纪楠楠看在眼中。
“干嘛干嘛，要吃了你啊，这么夸张。”纪楠楠翻了个白眼。
“不是不是，这不是看见熟人了么。刚刚我们还在猜，是谁坐我们旁边呢。”孙佑浩嬉皮笑脸解释道。
“云霈没给你们说么，不是拿了5张票，你们3张，我和小夏两张么？”
“诶，王远，你要不要跟我换个座位，坐过来。”孙佑浩不接纪楠楠的话，反而转过来说要跟王远换位置，想让王远跟小夏坐得近一些。
“诶，对，小夏你要不要和我也换个位置。”纪楠楠也转过去问身边的小夏。
王远和小夏都匆忙摆手，说不用不用了。场面一度尴尬。纪楠楠和孙佑浩心里也明白多半怎么回事儿了，这八卦看来是撮合不起来了。纪楠楠其实心里更清楚，小夏在假期就跟她说了跟王远之间的不愉快，也说了郑一树在追求她。只是这个北京姑娘觉得在最美好的青春时光中，就应该和最心爱的人在一起，不然日后想起来，年少是没有得到的东西终归是心里的一个疤，那种缺失，以后的时间和空间都补不回来。
过了一会儿，郑一树小跑着抱着几瓶水过来了，给小夏和王远他们都准备了。小夏坐在最外侧，郑一树就蹲在地上跟小夏说这话。小夏把水递了进来，连自己那瓶也递了进来，没喝。王远心里几分暗喜，看来郑一树的追求进展并不顺利啊，小夏连他送来的水都没喝。正想着，看着郑一树猫着腰小心翼翼端着一个纸杯走了过来，温柔地把水递给小夏，还说着“小心烫。”
“哎，真是体贴啊，知道我们小夏胃不好，赶紧换了热水过来。”纪楠楠这话明显听得出来是故意说得很大声。王远心里一沉，也不侧目，只是更认真地看起话剧来。
场边两块大屏幕一直在直播台上的话剧比赛，为后排看不清的同学提供高清画面。摄像机偶尔也扫到观众席，抓拍观众或欣喜、或流泪、或木然的表情，与台上剧情交相呼应。
赵雨楠坐的位置太中间了，加上本来又上镜，摄像师傅反反复复把她送上大屏幕。从第一下出现在大屏幕被赵雨楠发现时，她就赶紧趁镜头移开时快速整理了自己的仪容仪表。既然在一年一度的大趴体上露了脸，那这种高光时刻就不能糊。屏幕上的赵雨楠端正而又精致，自然而又沉浸，微表情管理得极其到位，跟台上正在进行的剧情产生了一种绝妙清淡的互动，把观看话剧的审美体验极其准确地通过屏幕传递了现场的每一个人。
从赵雨楠第一次出现在屏幕上，她的手机信息就开始不断地进来了。尤其以学校的学生工作骨干为主，有校团委的，有其他院系学生会的，内容也大同小异，多是夸赞雨楠上镜美丽、气质优雅的，顺带再说两句膜拜大佬权贵的话。其实在收到十几条的时候，赵雨楠就希望摄像机不要再扫到自己，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从来的信息看，一种在院系学生会主席间刻意维持的平衡已经被打破了，大家肯定也会迅速去问这票是谁给她的，背后的选票格局和站队形势也必然浮出水面。现在想来，余飞度给自己安排的这个位置，安排这么高调的亮相，就是把文史哲外几个院系的退路都堵死了，让众人都知道他们的票是要投给余飞度和他的团队了。再说了，文史哲外几个院系联合起来，就是为了争取主动权和自主权，不想总跟着一些大院系站队投票。今日自己被推在这聚光灯下，本质上成了被迫表态，这才是根本上犯了他们的大忌讳。
等到镜头第5次扫到自己后，赵雨楠假装接电话，站起来走了。这一动作，也被及时准确地传递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余飞度。她就是要让余飞度和他的团队知道，没有人可以胁迫她赵雨楠和文史哲外。
出了场区，赵雨楠第一时间给历史学系、哲学系和外国语学院的学生会主席发信息，让他们也撤。里面的人一接到信息，三个人同一时间齐刷刷地站起来往外走。都坐在中心场区，极其惹眼。
余飞度慌了，连忙追出来。只见赵雨楠他们四人在检票口站着围成一个圈，口中说着什么，表情严肃甚至有几分愤懑。但又很明显是在等人，不时地往场区里看。看见余飞度出来，哲学系主席忙转过去说了句什么，几人便不再说话，像是专门等着他。
“怎么都出来了呢？”余飞度心里大概知道怎么回事，带着几分怯怯和不确定地问道。
“飞度啊，你这样让我们很难办啊。”赵雨楠面无表情也不看他地说道。
“妈的，肯定是许庚涛在捣乱，今天场上的摄影摄像是许庚涛分管的文艺部在管。”余飞度也不绕弯子了，知道赵雨楠是为了今天镜头来回扫的原因生气了。他也生气，原本只是为了讨好赵雨楠把她安排在了最好的位置，只是顺便也告诉大家自己和她的关系，没想这么高调在屏幕上来回扫。结果被竞争对手许庚涛利用了赵雨楠喜低调、喜自主的特点，安排摄影师傅来来回回把赵雨楠送上大屏幕，将了他们一军。
“算了，别说了。且不说这样别人会怎么想，就是让老师们和普通同学看到我们坐在这么中间的位置，会不会喷我们是公权私用？我们几个院系都是最讲究群众基础群众关系的，你这样，我看几周后学生代表大会，变数大。”赵雨楠看余飞度确实十分着急，也不是他捣的乱，心中气已经消了几分。但是还是要敲打下余飞度，免得他觉得自己稳当的很，便不再重视这几个院系。何况，自己今天和另外三个院系的主席集体离席，已经借着大场面表明了他们不是谁的铁票，为下一步争取了主动，扳回了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