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风云突变（二）

一众宫人在游廊布了幔帐，挂了大红灯笼，悬了各色绦带，不过一个时辰便将平日里素雅简洁的西宫布置得喜庆而繁华。
端落儿走到门口看着，默默将手心凉凉的汗水揉散，转头对着汲霍展颜一笑道：“国主曾说过，居失不产红色染料，想必这些红色的灯笼挂饰也十分难得。”
汲霍走到她身旁，一并望着院子，道：“听说你们越国喜庆的日子都喜欢用红色装饰，希望你能喜欢。正是为了等这些，你这边才完了几日才装饰，你可不要在意才好。”
端落儿略一作揖，道：“怎么会，国主如此有心，落儿在此谢过。”
“你我不必言谢。更何况也不是麻烦事，如今两国交好，不过去边境采买罢了。你以后无论想要什么，家乡特产也好，什么奇花异草也罢，只管与我说。”汲霍说着，想到一直一来都是送她许多东西，她于这些并不十分看重，便又补充道，“只要你愿意，你以后会过的很好。”
他说话时神色间不觉流露出不同于以往的真挚，端落儿一时有些迷茫，可想到小遥说过的话，却是只字也不敢信，手心又起了一层薄汗。
她转身，略有些为难地道：“国主将宫中装扮得如此喜庆，佰草节可是要在宫中过？”
汲霍闻言“哈哈”一笑，道：“肯定是汲箤先来你这吹了风。”
端落儿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汲霍见状，道：“你是被她缠得，还是自己想去？”
端落儿脸色微红，嗫嚅道：“落儿在这宫中也待了许久了……”
汲霍拆穿她道：“半月前刚与汲箤去了山里玩。”见端落儿神色怏怏，他又是一笑，道，“也罢，你若是自己想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当日街上必定人多又杂乱，我得先想好怎么保证你俩的安全。”
“您……答应了？”端落儿喜不自胜，感激地望着汲霍。
她美眸中泛起莹莹点点的亮光，颇不同于平日里的娴静自持。
天家赐婚、珠石美玉都不曾换得她半点兴奋之意，却不过只是个出去玩就这么高兴，到底是自小的经历太过灰暗了，她内里大约也是个活泼欢脱的人，才能与汲箤玩到一出去。
左子央看重的人，到底有她的独到之处。
“答应了。”汲霍叹了口气，声音却透着少见的温柔，“你先别对汲箤说。不然依她的性子，很快就嚷嚷所有人都知道了。”
人果然是贪心的动物，他起先只想报仇，后来又想要汲箤的陪伴，现在更想陪着他的汲箤每天都能快乐。
想到将要发生的事，汲霍不免又有些黯然，就尽量给端落儿创造些美好的经历，她念着这些或许就会做出正确的抉择，让自己能兑现方才的诺言。
-
丑时更声想起，汲霍闻声，揉了揉眉间，道：“那男子既然同汲箤一般年纪，又得如此精心照料，想来是他无疑了。”
左子央道：“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汲霍道：“就将他先留在那里，我只须知道他的下落即可。他们若有下一步动向，到时再动他，瞧他们还有什么筹码。”
左子央见汲霍竟无半分激动，说话时全然一副冷静的神色，抑无半点不忍之情，不由道：“动他？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汲霍想了想，道：“若能顺利将他劫走，关入宫牢之中最为稳妥，若其间有什么意外……，那也只能怪他运气不好了。”
左子央道：“他毕竟是你的亲弟弟……”
汲霍道：“我从来不缺兄弟，也不稀罕，我留他一命，因为他是母亲的骨血，手足相残，母亲若得知会魂魄不安的。”
左子央道：“若是换了我，让我余生都身陷囹圄，还不如杀了我！”
汲霍道：“这么说，若有意外，倒是他运气好了？”
左子央一时无语，他忽然觉得，汲霍像是变了一个人，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
他不由道：“所以，我这个兄弟，你也不在意吧？才会瞒着我，一直给端落儿用药。”
汲霍眉头皱了起来，不悦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怀疑我，我对你说过的都是实话。这件事情我不想再多做解释，你只管看好那个人便是了。”
左子央不可置信地盯了他片刻，拱手作揖道：“是，国主。”
“你……，”汲霍正要说什么，却听得门外一阵动静，竟是蒙庚求见。
昨日佰草节，汲霍下旨特许宫中女眷和部分女官于宫中大宴后到宫外的千香楼观赏街景，蒙庚负责此行安全。他来得如此匆忙，莫非是汲箤出了事情？
左子央见状起身，心中虽然仍然感到不舒服，还是主动避到了一侧帷帐之后。为避人耳目，他每日子时来此与汲霍商议政事，第一次碰上有人这个时辰求见，可见不是小事。
果真，蒙庚带来的消息令他震惊不已——落儿郡主不见了。
汲霍不可置信站起身来，脸色铁青，袍袖带翻了桌上的茶水，袍子被打湿了一片却也全然不觉。
蒙庚颇有些慌张，头垂得极低：“……，属下已命人将千香楼团团围住，反复搜索，一个角落也不会放过，只是仍未发现郡主。”
汲霍猛得一拍桌子，怒道：“光盯着那里有什么用！附近也要搜！”
蒙庚道：“是，属下都已安排了，附近的街坊都在细细搜查中。”
汲霍来回踱着步，天香楼的安防方案他亲自看过，守卫极其森严，而蒙庚办事从不打折扣，绝无外人潜入的可能。他道：“她是怎么不见的？可是出去了没有回来？”
蒙庚道：“回陛下，落儿郡主是在房中不见的……失踪原因不明。落儿郡主其间只出过一次房间，因为喝的有些醉，就由小遥姑娘陪着，属下也命人随行保护，她们很快就回来了。对了，那小遥姑娘也一并失踪了，属下已吩咐了人通知驿馆那边。”
“小遥？”汲霍的瞳孔骤然一缩。“她怎么会在那里？你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来。”
“是。”蒙庚仔细回想，不敢有丝毫遗漏，“昨晚汲箤公主和落儿郡主先后乘车抵达了千香楼，汲箤公主一路都在抱怨，说在房间里太闷，进了房间就一直在窗边看景聊天。其间，驿馆那边派人送去了越国特有的梅子酒，是那名为小遥的婢女和一个仆侍送进去的，送进去前属下已细细查了那酒，后来那仆侍又等了一阵，见屋子里也没其他吩咐，就离开了，小遥姑娘则留在了房中伺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