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真的自由02

这天暮色渐浓，一艘双桅大船缓缓行来，在渡口停下，这处渡口名为东江渡口，此处地处南方，是帝国南方偏远之处，水路交通，林地幽深，兼之瘴虫出没，又没有成片肥沃的良田，所缴赋税有限，历来不曾受到帝王的重视，倒也平平淡淡地安生了好些年。
毕竟是大江大河，这渡口往来的船只不少，附近也有城镇，虽不繁荣，也颇有热闹之处，因此上，明玉特意嘱咐了，寻了几身普通布料的衣裳换上，趁着暮色，静悄悄下了船。
自有隐卫提前接了消息，引着明玉几人，一路就着明明暗暗的灯火，来到一处江边的院落。
这院落外头看来不甚惹眼，但跨进厚实的大门，一绕过影壁，入眼的景色却叫人眼前一亮，这别院别样精巧，草木错落其间，仿若无意般又点缀着几簇娇妍的花儿，青石板一路铺开，不远处立着一幢古色古香的木质小楼。这小楼正对江面，坐在敞轩里头，江面的开阔，以及远处影影绰绰的远山，尽收眼底，明玉只一眼就爱上了这山这景。
虽说院落中已备着主人即刻就要入住，但初来乍到，怎能不忙碌，锦秀和锦婵两人一边收拾着用惯了的旧物，一边催要热水，还得亲自盯着小厨房造饭，明玉看着她俩团团转的样子轻叹了一声，心下暗道，果然由俭入奢易，从前不论大小事情皆都亲力亲为，现在却早已习惯了仆从围绕在周围。
天色已完全暗下来，锦婵早已将屋角几挂花枝形状的烛台点燃，满室温柔又明亮的烛光洒将下来，只觉这一幕如梦似幻。锦婵跪坐在餐桌边一副心满意足的开心模样，握了筷子笑道，“姑娘怎么专挑了这处地方落脚？”
不等明玉答话，锦婵自顾说道，“这里可真美呀，若是可以一直长住可就好了。”
锦婵撇了她一眼，“这里美？难道不是这里更自在的缘故？”
锦婵闻言嘻嘻一笑，仍是捧了碗继续扒拉着饭粒。
如今她们主仆三人，早将食不言寝不语的那一套规矩丢过了墙，眼看着是要走破罐子破摔的路数了，怎么自在就怎么来，明玉只管笑眯眯听她二人说话。
“奴婢也曾以为，姑娘会寻了个隐秘的去处。”锦秀说道，明玉闻言挑了挑眉头，回道，“你说得不错，原本倒是准备着寻个隐秘的去处，待过得三五七年，等什么事情都淡下来，那可就真是得了自由了。”
她抬头笑道，“只不过嘛，若是我一人孤身在外，了无牵挂，怎么都行。只这日子一天天过下来，却发现再不能肆意妄为啦！更何况，这一日日的，要躲到何时，倒不如想了法子迎难而上，至少算得上倾力一搏，成王败寇与人无尤。”
锦婵听得这话，不解其意，皱了眉头似是在思考，锦秀轻轻瞟了她一眼，轻声道，“倒是奴婢们拖累了姑娘。”
明玉慢慢夹了一箸鱼肉入口，“这不与你们相干，莫非你们还能违背了你家公子之意不成。”
“如今离你家公子可是好远的距离，咱们索性放开了撒欢，把那平日里想做又不能做的事情好好尝试个遍，可好？”
锦婵一副万事不愁的性子，立即高高兴兴地应声，一边又叽叽喳喳推荐着桌上的菜肴。
一夜好眠。
第二日明玉早起，换了一身男子劲装，先是绕着庭院哼哧哼哧跑了几圈，挥汗如雨也只是胡乱擦了一把，然后又摆起架势将拳法又温习起来。既然主子都这么勤勉了，锦秀锦婵作为贴身侍女，没有偷懒的道理，不但自己跟着练功，还要陪了明玉喂招，这时全然真的就是喂招了，而不是初初对她们主子压倒性的虐打。
虽然明玉没有内力，一招一式全都要依靠自身身体的力量，但明玉喜欢动脑子，假想敌但凡出招，便想了好几个应对招式。正所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明玉下了狠劲要勤学武道，这一套招式练下来，只不要遇上顶级高手，只是普通的练家子，拖延个一时半会不在话下，运气好说不准还有反杀的可能。
等到日头高升，明玉也终于洗漱换装，在厅堂中安坐下来。
“锦秀，这次随我们南下的人手，可有首领之人，我有件要紧事务需得他们去办。”
锦秀闻言看了锦婵一眼，锦蝉随即快步离开，“此次随我们南下的是两个小分队，二十人，两名头领，一队首领正是昨日接船的，姑娘见过，叫王庆，二队首领则是当初随我们上温泉山庄的暗卫，公子已是将他们留给姑娘使用，不再隶属于暗卫辖下了，领头的叫张斌。”
说话间锦婵领着两位青年进来，一个肤色微黑，一个白净些，均神色冷肃，两人抱拳行礼，“属下王庆，张斌见过姑娘！”
明玉点点头，“朝中刚丢了镇北王的军饷，再要凑足一份可不是易事。公子呢又新进朝廷，若是能为君分忧，想来对他在朝中立足大有好处。现在我们既然来到南边，此地毕竟承平已久，我欲派人外出采买米粮，再船运回去，只不知你们二人，可否愿意为公子去做此事？”
王庆张斌面面相觑，他们手上功夫硬不假，却也不全然是只懂武力的莽夫，若真如姑娘所说行事，这可是不小的功劳，特别是张斌，本就是当初保护明玉不力，差点还为此丢了性命，现在摆在面前就是戴罪立功的好机会，可不得好好把握了去？
两人略一思索，就抱拳领命，明玉微微勾起唇角，“为君分忧是好事，可该什么时候去分忧，可得有你们公子说的算。因此上，此事万不可大张旗鼓。”
“未免引起关注，你们不可集中采买，而是要撒出人手，分散到这一片各大小城池，寻那些不打眼的小粮商去。为防走漏消息，也免得哄抬了物价，所有人手，都务必约定好了在同一天采买，且要即刻装船离去。”
明玉抬头观望着他二人神色，确保他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才继续说道，“我会在此处渡口安排换船，换一艘走一艘，不必组队北上，可都明白了？”
二人抱拳，“属下明白！”接过锦秀递过来的匣子，迅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