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三十三）

玉睛重新出现后的那个晚上，孔世业找过周寻，将周寻引到他的房间。他让周寻坐下，自己却站着，又兴奋又迷茫的样子。周寻那时满心是与玉睛相关的事，又想起之前何玉慧的暗示，她认定孔世业孔世娟对玉睛很有意思，正想着怎么趁这个机会，再探问一下孔世业。孔世业却先开口，要跟周寻说一件事。
孔世业提到之前说过那个叫刘胜兄弟，近些年跟区干部的关系搞得很好，在区有很强的人脉，近期又拿到一块地皮。地方在城市还算偏，但城市很快会漫到那个角落，建成小产权房，有很大的投资价值。
你是想投资？周寻问，想起孔世业之前那个欲言又止的新计划。
拿到地皮是极难的，我这个兄弟是本地人，又有那样的根基才拿得到的。孔世业说，也不是想投资就有机会的，他是我极好的兄弟，才给了这个机会。
孔世业说清了模式，刘胜出地皮，找几个人投资，建成八层小楼，到时投资人按成分房分店面。
如果分到的房留着，我在城市就算有自己的房子了。孔世业说，如果卖出去，比做生意挣得多得多，会是我做过的最大的生意。
这样建房合法吗？周寻有些担心，孔世业这样的人经不起折腾。
手续都是正规的。孔世业很有信心，我这兄弟是本地人，流程都知道，都是按法律来的，村里的地，就算以后政策有改动，要拆掉，政府也是得赔的，赔的数额绝对不会亏，这些都是了解清楚的。
孔世业讲了刘胜和刘胜的朋友，这几年怎么靠这样建房建店面，然后卖房卖铺面发达了，短短几年，就积了一笔可观的家产，要知道以前穷得给父亲治病的钱都拿不出。孔世业的五官闪闪发亮，周寻相信这种时候他看到了某种前景。
孔世业找周寻谈，除了因为前段时间两人谈得很好，想跟周寻说说，更主要的要听听周寻的意思，问周寻，他城里的朋友有没有做过这个。当然，他觉得这个投资是绝对靠谱绝对值的，但毕竟不是小投资，不像以前开店，几万十几万的事。
这种事周寻不敢拿主意，他先说明没有朋友做这样的投资，对这种投资完全不熟悉。让孔世业还是找真正懂的人了解，比如律师之类的，他可以帮孔世业介绍律师，收费较低的那种。
孔世业不接周寻的话，他开始述说城市房价疯涨的势头，述说现在城市的地如何越来越少，房子的前景会多好。他认为，这次的投资才算真正的投资，有着大前景的。他甚至委婉地提到，这至少跟房地产沾上那么点边了。他的语调含了微微的颤抖。
房价不能跌的，城市已经没有地了，可人越来越多。孔世业看着周寻说，好像要他确认一下。
这点周寻承认，可是……
孔世业双手一拍，兴奋地说，就是这样的。他只看到周寻的承认，不想听他后面的可是。他跟周寻谈到这项投资的后续福利，建好的房子到时门肯定是让他做的，不单是他参加投资的那些楼，刘胜其它建楼的朋友的门也会让他做，这是刘胜说好的，这到时是一笔不小的生意。门还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到时他的精力要放在中介上，这些楼就是最好房源，通过兄弟这条关系，他的房源会越来越多。他已经问了很多朋友，从各个方面进行了解，做中介最重要的是勤，勤贴传单，勤打联系客户，勤跑路，这个他和孔世娟、郝婷他们是没问题的，另一个就是拥有房源。
前段时间孔世业说的那个计划，这次他是要着手去做了。周寻不想再说什么打击他。
孔世业谈他将要投资的那种房子——他跟他那个兄弟到建好的楼去看过——虽然没有小区，但格局很不错，精致又实在，适合有点小积蓄的家庭。孔世业拿自己打比方，像他和郝婷这样的，做着点小生意，能挪出或借到点钱，结婚时想要有自己的房，小区商品房当然是不敢想的，这种小产权房就是很实用的考虑，省一点拼一点，是能买得起这样一套房的。
我们投资的这种小产权房，适合的人很多，上次你跟我提到的那些。孔世业说，还有像我和郝婷这样在城里打拼过一段时间的，像我们这样的人特别多，所以……
孔世业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周寻追问。
到头来，我要挣像我们这样的人的钱，我们这种人的钱来得很难。孔世业轻轻叹口气，我当然想投资的房子涨价，涨得越高我挣得越多，挣到的又可以拿去投资新的楼，挣钱会越来越快，可涨了价，还是像我们这样的买房人出，挣他们的钱，有点……
孔世业咬住嘴唇，半垂下头，像做了什么亏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