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言官

婺州地处边陲，是西原和南昭的交界地带，虽然常年有或大或的风沙经过，但迎来春季之后，也是一片绿意盎然。
一朵落花拂过湖面，带起圈圈水波，从湖水中央向旁荡漾开去，抵达至的岸边的是一座红木凉亭。
凉亭修筑的很是古朴雅致，座落于婺州最大的一处庄园内，从亭中往外开来，是亭台水榭，殿宇楼阁，处处透着一股江湖的潇洒之感，却又不失稳重富贵。
“若阁主是嫌少了，我等可以再加。”
一声客气懂礼的声音从凉亭内传出来，打破了庄园里的沉默，寻声望去，便能看到达满贯一身便服坐于厅内，随候在他身边的，还有几位便衣护卫。
达满贯是在一月中旬到的婺州，正好是铸坊案发的那一，在婺州停留了七八日后，终于在这一日见到了九幽阁阁主。
话音出口，又是半晌的沉默之后，凉亭上座的蓝衣女子才缓缓开了口。
“公子怕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九幽阁身处江湖，不涉朝政，纵然您给再多的钱财兵器，我九幽阁也不会接这桩买卖。”
达满贯神色一凛，继而笑着道：“世人皆知，九幽阁所接买卖从不问江湖庙堂之分，若阁主拿此理由搪塞在下，在下这回去后，怕是也不好向主子交代。”
蓝衣女子微微转眸看向他，绝美的眉目继而一舒，自脸庞上荡漾开一层薄晕，缓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打哑迷了。”
罢，蓝衣女子继而转头看向凉亭外的那一抹春色，神色平静道：“我九幽阁行于下，接四方买卖，虽定的规矩是不问江湖朝堂，不问身份地位，只认钱财，但有一些事还是不能做，一方望族，还得审时度势，您是不是？”
达满贯眸色一凝：“莫非是贵阁怕了那清明殿？！”
“自然不是。”
“那是为何？”达满贯不由皱起了眉头：“我家主子可是当今怀王，莫非阁主以为当朝皇子还比不过一介臣子？！”
蓝衣女子听罢，不由笑了起来：“怀王，哈哈哈哈……连一个江南都护不住，他还能做什么？！”
达满贯听之一惊，虽然他是奉主司大人命令前来试探这九幽阁态度的，但也着实没想到它们竟然连当今皇子都放在眼里。
“阁主这话怕是……”
“怕什么？！你又不可能告诉怀王。”
蓝衣女子轻飘飘的话像是有千斤重一般，压得达满贯心下一沉，紧张的不出话来，而这时，蓝衣女子轻飘飘的话语再次随风而出。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无论是二皇子还是太后，我九幽阁都可以帮他除了，那怕是太子，也可以。”
达满贯顿时惊恐了起来，这话……怕是……是要传给主司大人听……还是殿长大人？！
罢，蓝衣女子柔美的笑容便绽开在面容之上，娇艳阴冷。
达满贯不再任何话，立马起身拜了一礼，然离开了凉亭，随他出去的，还有那几位候于他身边行保卫职司的暗司的护卫们。
九幽阁此话一出，便是任何谈判的余地也没有了，很明显，人家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的主子，而且……很疯狂……
一阵请风拂过，缓缓吹动起蓝衣女子的发梢，将她本就姣好的面容再添一分清丽娇艳。
她轻轻扬嘴笑了起来。
笑得从容，阴邪，魅惑。
……
婺州的景致很好，风土人情和达满贯所见到的完全不一样，但饶是如此美景，他也不能多作停留，探明了九幽阁的态度，他就应该回去了。
安排好婺州这边水产和海盐的走私买卖后，于一月二十日的这早晨，达满贯和楚虞便往江南赶了去。
按照南梦的计划，此次针对渭河水师，要来个措手不及，所以纪羽带队护送的那批货物在婺州的走私不能断，而那十箱兵器也得作为证据和赃物，分别出现在渭河水师和他们手上。
所以，早在楼船到达达州港口停留之时，南梦就让殿里的人将其卸下运回了江南，就好像早就知道达满贯此行用不到这些兵器一样。
然而，出乎南梦的意料之外的是，就在达满贯和楚虞返回江南的前一日早晨，南梦在江南罪杀潭州总督的消息传到了京都。
潭州总督到底毕竟是一位三品大官，总揽整个潭州的民政军政，就算是犯了大的罪，也得按律交由大理寺三司会审，而南梦就这样草率的将其罪杀，且不中枢院里的那些大学士们容不得，就算是御史台里的那些谏官们也看不下自己这位“副长官”如此行事。
虽御史台南梦提议成立的，而且从一开始南梦下江南时就有了御史台巡抚一职，但是御史台的同僚们似乎不怎么喜欢自己这位副长官，一经成立，开口谏言的第一件事便是南梦于青州查冶炼厂手段太过狠厉，也因此，撺掇得王君不得不下了一道训斥的旨意。
只是那道旨意得王君首肯，最后由了前往江南拨款赈灾的户部尚书顺道带去，让御史台的谏官们好生失望了一番。
而这一次他们似乎想扳回一城，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在中枢院里的那几位老奸巨猾的大学士和丞相们观势不动的情况，纷纷上书弹劾。
也因此，当王君一筹莫展地看着宣政殿低下那跪了两三排的谏官们，终于提出来心底最感兴趣的疑惑。
“这司南梦不也是你们御史台的巡抚吗？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么针对她？！”
王君的声音轻飘飘的，还带一丝玩味嘲讽，落于殿上，却让候于殿下的官员们惊了一下。
罪杀一方总督可不是像冶炼厂那样可以训斥了之的事，可王君这话……偏袒之意明显……再结合上次训斥的旨意由户部尚书带去江南草草了事……
这明什么？
这明清明殿梦主司不只是得殿长大饶赏识，更是深得圣眷。
所以场上出现了很滑稽的一幕所有旦凡在官场上有些资历的官员们都缄口不言，等待着王君的态度，而那些年轻的官员们却是一个比一个活跃，在王君此话落地之后，更是直言进谏，险些没将宣政殿上那位皇帝给气晕过了！
“回王上，巡抚大人虽是任职御史台，但也是王君钦点巡查江南路的钦差，如此行事，实属不妥，还请王上下旨，召巡抚大人回京，上堂自辨！”
“请王上下旨，召巡抚大人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