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父亲原来是一个伟大地奉献者

“妈妈，爸爸这么爱你，你都不曾感动过吗？”艾薇听着龚世珠的细诉，感觉这个世上如果有一个这么爱自己的人，早就应该感动地一塌糊涂了，只是她忘了感动不等于爱。
“我真的被感动过，也以为这就是爱。那一年我回国了，我以为我已经忘却了过去，可以重新开始过新生活了，所以我嫁给你父亲，那时的我二十六岁了。在我们的那个年代，我那是晚婚了，你的父亲他很爱我，对我很好，所有的人都看在眼里，特别是你的外公，高兴地很，因为我嫁给了他最得意的门生。大家都很高兴，我以为是幸福的，特别是第二年你就出生了，我们应该是很幸福的。”
“可是爸爸不是不喜欢我吗？他从来不抱我，在我有记忆以来，我对他的一切都是模糊的，他好像从来都不在意我，离开这么多年，他没有回来看过我。爷爷也是不喜欢我的，不是吗？”艾薇很是伤感的问着。
龚世珠听着艾薇一句句地质问，伤心地哭泣着，过了很久很久，才抬起头来看着艾薇，含着泪继续说下去。
“不，你的父亲很爱你。你知道你出生的第一天，他抱着你高兴了一天都不愿意放下，在月子里的时候，你父亲特意请了长假，整整陪了我们两个月，每天亲自给我做吃的，给你换尿布，帮你洗澡，每一件事他都是亲力亲为，不愿假手于人，他说那是他最幸福的时光。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他是真的很快乐，每一天都是乐呵呵的。如果我没有再见到那个人，也许我们会那样一直幸福下去。可是终究逃不过命运。你两岁那年，我们一家人去南都，你父亲一个朋友喜得贵子，邀请我们一家人去，你父亲说趁着机会带我们去逛逛南都。第一天去到的时候你父亲因为有公事，把我们送到酒店就出去办事了，所以我和阿月两个人带着你到酒店里的公园晃悠。就是那天，我见到了那个人，他带着他的儿子和妻子也是在公园内散步。我远远地看着他便一眼认出了他，他们在石桥的另一边。我看着他和他的夫人牵着一个八九岁的娃，三个人似乎有说有笑的，我离的远听不真切，但是我听到了那孩子喊他们爸爸，妈妈。当时的我，突然就泪奔了。我转身扔下阿月和你就往回跑了，当时阿月也是被我吓着了，抱着你还一路追赶着我。回到酒店客房之后，我把自己锁在房里，一个人哭着。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的人，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居然不敢面对，那一瞬间，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以来都不过是自欺欺人，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自那回去之后，我就一直是郁郁寡欢，你的父亲也发现了，但是他刚开始并不知道我为什么，后来我开始疏离他，再后来我还自己搬到客房睡，冷落他，也不愿意去面对他。终于有一天，他受不了，质问我，为什么这么对他。当时的我泪眼婆娑地告诉他，我看见了那个人，我的心终究还是放不下过去。当时你的父亲听了之后，他没有跟我生气，也没有大吵大闹，似乎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只是抱着我，小心翼翼地问我真的不能放下吗？为了我们的女儿，不能放下过去吗？我当时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哭。我一天天地憔悴下去，终日以泪洗脸，我甚至连你都不愿多看，常常一个人躲在画室里画画，画里全是那个人。”
“妈，我小时候曾经有感觉到你似乎不喜欢我，那时候我以为是错觉，原来那不是，所以你是不喜欢我的是吗？”艾薇感觉自己快要听不下去了，原来这么多年来，自己根本不是被期待的孩子。
龚世珠听到女儿这么严厉的质问，她竟然无言以对。两人沉默了许久，龚世珠还是继续说下去。
“后来你父亲常常不回家，而我也不过问。终于有一天，有一个女人找上门来，说她有了你父亲的孩子，非要你父亲负责。你爷爷一听到她有身孕，立马说要留下来。我当时并没有很伤心，转身回房就收拾行李。准备走的时候，你爸赶回来了，他当时就问我不想听听解释吗？我其实那会儿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摇了摇头，然后带着阿月和你就回娘家了。你外公知道这事的时候有些生气，但他说男人偶尔犯错是难免的事，让我不需要小题大作。只是后来，这事却闹得很大，那个女人闹着非要你父亲给她名份。那个年代，婚内出轨在单位里闹大了是要处分的，你父亲就因为这事丢了他的铁饭碗。你外公是怎么也想不到你父亲会跟我离婚，当时把你外公气得不轻，但已成事实，他再气也无法挽回了。最后你外公就恨你父亲丢了他的脸。可也因为这件事，你外公觉得有愧于我，便不敢对我再有什么要求。刚开始我还真以为你的父亲是因为我辜负了他，才会做这样的事，我也不曾怪他，毕竟有错在先的人是我，我有愧于他。可是后来你爷爷生气地找上我，骂我的时候，我才知道，其实这一切都是你的父亲策划的，因为他不想让我背负不好的名声，他宁愿自己受罪，你爷爷当时说了这辈子我们最好都不要再有任何干系了，他只有你爸一个儿子，丢了工作是事小，别丢了命就好。我们离婚之后他也真的就不再打扰我们的生活了。只是每个月会定时存款到我的帐户。我曾经以为他会要你这个女儿的，可是他说，我一个人太孤单了，他希望女儿能陪伴着我，让我快乐一些。所以艾薇，这些年，你爸爸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们，是我对不起你们，不要怪他，好吗？”
龚世珠说完，已经泣不成声了。
艾薇想不到自己怨了这么些年的父亲原来一直都是一个伟大地奉献者，她觉得这不是事实，也许这只是母亲骗自己的，她不想自己恨父亲，所以才编的故事，怎么可能会有人这么傻呢？她想不明白，她什么都没说，转身跑出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