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荒凉之所

清荷院，顾名思义，是高阳王府中极为僻静荒凉的所在。
据说，高阳王祖上有一位侍妾失了宠爱被囚禁在此自缢而亡。此后，下人们夜里从这里经过常常听到女子凄厉的呜咽声，甚至看到白衣黑发女子挂在廊沿下，之后，便无人敢经过这处庭院。这庭院慢慢荒废许久，竟成了府中的禁地。
高阳王将云澜主仆二人囚禁在此，想是再不愿见到云澜，任凭她们在此自生自灭了。
云澜与落英进入清荷院，却见满院荒芜，苲草丛生，院内本有一处种满荷花的池塘，清荷院也由此得名，然而此时却干涸破败，塘底污泥散发出一股烂臭的味道。南北厢房因长久无人居住，有些窗户被风刮掉了，进入厢房，灰尘满布，蜘网蔓延，家具皆褪色陈旧，连一张床都没有。
落英扶着云澜在一张破烂的小几上坐下，忍不住眼泛泪光：“王爷竟然如此狠心，将咱们扔到了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根本就是成心想困死咱们！”
云澜倒是淡然：“男人的宠爱本就是天际的浮云，他愿意给你时就是繁花似锦，他不愿给你时，你就只能被弃如敝履！这世间又怎会有长久的宠爱？”
她只是心伤，心伤自己竟然曾沉溺于他宠溺的眼神与柔情的温存，只当那些红绡帐暖会有一世情长。
霎如一场梦醒，大梦归来，才是冰冷的现实。
“落英，你去帮我寻些水来。我想净脸。“她抬头对落英说。
落英答应着走出门去，幸好院子里有一口井眼，井底还能冒出些清水。落英找了一个破木盆，费力打了些水上来，不想木盆是破的，一路走一路流，走到屋内，木盆里的水都流完了。
落英气得将木盆掷到地上，哭了：“世间怎会有这样绝情的人！不久前……不久前还与你……柔情蜜意……”
落英话还没说完，却见云澜手里拿着一把剪刀，伸手，毫不留恋地将自己一头青丝齐肩剪落，落英吓得忘了抱怨，扑身上去阻止她：“你这是做什么？”
京都女子以发为美，从幼时起就小心养护，只有丧夫或是丧父时才允许剪发。高阳王尚在，云澜就剪落了头发，若是被他知道，又不知该惹来多大的祸事。
云澜却冷静地看着飘落一地的青丝，语调冷淡，她抬头，看着落英的眼睛，柔柔一笑：“我只是想让自己记住这次的教训，切莫忘了自己的身份，也不要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说完，她伸出手指，仔细地帮落英擦去脸颊上的泪滴，她笑着说：“傻丫头，你莫哭了。咱们不就是这样两手空空地来到这里的吗？现下不过又是两手空空了而已，有什么变化呢？咱们来到这，倒也清净，再不用看那些姬妾虚伪的脸了。好好收拾一番，天地之大，总算有了咱们容身的地方。”
听她这样一说，落英却又觉得心里和暖。
她们自小身世悲苦，颠沛流离，之后被卖到曲府做舞姬，宛若浮萍般在乱世漂泊，总归，于她们而言，不过是想找一隅容身，只要有一隅容身，还想那些身外虚名作什么？
“你说得极是！”落英破涕为笑，顿时来了精神：“我这就去把厢房收拾一番，再给你去做些汤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