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池兰手艺

池兰快走了几步，回到妈妈和法昂的中央。她转向法昂，认真的说：“妈妈说过，自由最可贵。我现在有些了解这些黑暗弓箭手的选择了。人要遵从自己的内心，选择自己喜欢的路，而不是被权势、或者欲望给限制住。当然，责任、尊严这些原本应该具有的美德，跟自由也并不相悖。”
法昂听闻她的话，不禁在心中泛起深深的涟漪。法昂用余光扫了她一眼，只见她一只手被攥在妈妈手心，另一只手持着一根快赶上她身高的法杖。由于被护卫在队伍中心，并没有什么危险，所以她只是时不时的将法杖伸向每个人，淡淡的蓝光划过，每当此时，法昂便觉得有一种温暖舒适的感觉在身体中荡漾，他知道，这是“水之颂歌”笼罩的力量。这个小姑娘，语调软软的，有时会跟妈妈撒娇，可做事挺有章法，非常关心同伴。刚刚那种让他眩晕的陌生感觉又袭上心头，法昂的眼睛总忍不住溜向她的侧颜，看见她跟妈妈在低声说些什么，时不时还高兴的勾起唇角，他的心情不由自主的跟着也欢欣起来。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都在做什么呢？他回想自己的妹妹以及魔武学院那些低年级的学妹，好像平时不是讨论圣亚拉尔的哪个贵族公子，就是讨论衣服首饰如何花样翻新。像池兰这样的女孩，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他不禁越过池兰的肩头望向她的妈妈——艾拉希丝夫人。这位夫人一路上并没有怎么说话，听到池兰刚刚的一番话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为女儿有自己的想法而感到欣慰。他此刻真是十分好奇这一对母女的来历。
出了地精的包围，每个人都深深舒了一口气。地精虽然不如矮人强壮，可因为身高限制，他们总在黑暗中拿着锋利的刀子朝腰部以下的躯体捅去，男性成员们尤其觉得毛骨悚然。重新回到森林中，迪尔看了看太阳，笑着跟大家说：“有了魔剑士的护卫，我们的速度竟然快了一倍。大家先修整半个小时，吃点东西，趁着有力气干脆一气走下去，傍晚估计就能到中转点小镇了。”说着招呼大家围坐在一起，点燃了几个火堆，又把一些干饼拿出来烤烤，再塞进风干的牛肉。
池兰熟练的采了一些无毒的蘑菇，竟又在一个树洞里掏出一个蜂巢，手脚麻利的挤出残余的一点点蜂蜜，给大家抹在干饼上。法昂看到她熟练的动作，实在不像一个初次经历探险的小女孩，可艾拉希丝夫人说这确实是他们第一次出远门。
见池兰竟然又找到些松蘑，法昂笑道：“池兰，你找的这些食材，可以做一顿很丰盛的午饭了。”池兰笑嘻嘻的说：“是呀，这些松蘑嫩嫩的，用它们煮汤鲜美极了，我自己就能喝两大碗呢。”
“是吗？一定非常好喝，真想尝尝你的手艺。”虽然还没喝到池兰煮的汤，但法昂很真诚的赞美着，同时也满腹期待。
“法昂哥哥，你真的想喝？”当池兰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望过来时，法昂立刻就觉得头昏沉沉的，有点发烧的感觉，但又像是喝多了酒，手里都快握不住刀柄了。
“那当然了。”法昂赶紧回答道，他一会也要多喝几碗，给池兰捧捧场。
池兰狡黠的冲妈妈笑了笑：“妈妈，法昂哥哥要喝我做的汤哎。”
艾拉希丝还没说话，萨奇突然挤过来说：“池兰，作为法昂救我们的答谢，我把我的份例也贡献给法昂。”说着，还拍了拍法昂的肩膀。
法昂有点惊讶，这个狂战士少年竟然对自己透出几分好意，而不是像是在地洞里那么阴阳怪气了。他回以真诚的微笑，而萨奇鼻子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艾拉希丝冲法昂笑道：“既然法昂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一会你就多喝点。”
说着，众人竟然都围到另一个火堆旁，开始啃干饼，只剩下池兰在汤锅前忙碌的清洗蘑菇。没有人打扰，法昂心里有点窃喜，半蹲在地面上，帮着池兰往锅里倒各种野味。
刚开始还好，池兰加了蘑菇、松果、鸟蛋，当透出蘑菇淡淡的鲜香时，法昂却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像是做魔法实验，又开始加入其它古古怪怪的调料。她很创意的在锅里加了几颗完整的土豆（幸好都削了皮），口里还说：“只吃蘑菇可能不够，还是得加点土豆才能填饱肚子”，然后又转头朝着法昂甜美的笑起来：“妈妈说，蘑菇汤一定得提提味，让我来看看还有什么调料？”说着，用野棘挤出的汁液、还剩了一点点的蜂蜜、以及五大勺盐终结了这锅汤的旅程。
池兰拎着这锅热气腾腾的汤，先给法昂添了满满一碗，然后走向妈妈他们，一面还问：“有谁要喝点吗？”妈妈摇了摇头，“宝贝，我好饱，要保持身材，就不吃了。”
奥利松早已拿起弓箭，用软布擦拭起来：“谢谢池兰，我已经吃完了，你看看萨奇还喝吗？”
后者正大口嚼着一块夹肉的干饼，面对少女盈盈的眼波，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好瓮声说：“那我就加一点吧，池兰，一点就好，别给我盛太多。”
迪尔早就以照顾史麦琳的借口逃离了篝火旁，见池兰眼睛望过来，只好说：“史麦琳还没恢复，只能喝点水。”池兰殷切的从锅里舀了一勺汤，靠近史麦琳的鼻端，“你闻闻，香不香？迪尔大叔说你只能喝水，要不然喝口汤吧？”本来史麦琳还能半靠在迪尔大叔的怀里，闻言突然软软的倒了下去，好像病情突然恶化了一样。
法昂扫了一圈大家脸上的表情，心里大概有数了。他趁着池兰“推销”她做的汤，偷偷尝了一口，真是咸中带着甜，甜里透着辣。土豆完全没熟，还是硬的，跟蛋花搅在一起，透出一股土腥味。还没放下勺子，池兰却突然转过头来，正好见法昂喝了一口，立刻欣喜的问：“味道怎么样？”
法昂唯心的点了点头，竟然还能做出一个笑意来：“非常不错。”
池兰立刻走向妈妈邀功：“法昂都说我做的汤很好喝呢。”法昂赶紧把汤碗倾斜，想趁机倒掉，却不料池兰又突然回过头来说：“你是第一个说我做汤好喝的人，谢谢你！下次有机会我还给你做。”
法昂赶紧把汤碗扶正，不顾泼洒出来的热汤在手上留下的丝丝痛感，嘴里赶紧说：“好啊！你的手艺真是不错，我也要向你学习呢！”
听到法昂的这番话，众人皆以一副谴责的样子望向他。法昂只能在池兰期待的目光中，以必死的心态，索性一口将汤全灌进肚子里，然后缓缓打了个悠长的饱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