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以死谢罪

柳杉抬眼对上魏相犀利的眼神，欲言又止。想到自己儿子大好前程将要毁于一旦，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即将化为乌有，他就痛心疾首，不该太过心急被魏相和薛衷抓住把柄。
柳杉看着魏相胸有成竹的样子想必魏相早已留有后招，即使他向皇上供出魏相卖私盐的事情，魏相也绝不会被查出。而现在魏相要做得就是让他这个少有的知情人永远的闭嘴。
“柳大人怎么不说话？”魏相居高临下地看着柳杉。
柳杉苦笑了一声，再次作揖，这一次他的声音弱了许多，“臣想说，臣，有罪。”“有罪”两个字在柳杉嘴里狠狠地挤了出来，为了他的儿子，为了整个柳府，他必须包揽所有罪责。“臣千不该万不该私吞银两。但是皇上，柳府上下无一人知情，他们对皇上绝对忠诚。”
柳杉俯卧在地上，“还请皇上开恩，放过柳府。”
周怀冀冷哼了一声，似乎并没有被柳杉感动。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魏相见目的已经达到，收起手中的链子，揣在兜里，叹了一口气，朝着柳杉略带责备地说道：“柳大人糊涂啊。”说完转身对着周怀冀说道：“皇上，柳大人只怕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还请皇上网开一面。”
周怀冀摆了摆手，“魏相莫要替这种小人求情，若不是今日证据确凿，他会悔改？一人犯错，一府连坐，没有商量的余地。”
“皇上。”柳杉一听连坐，急得老泪纵横，“皇上，臣知错了，还请皇上饶过臣的家人，皇上想如何处罚臣臣都没有怨言，只要能消皇上的气，只要皇上放柳府一条生路。”
魏相作势也跪下，装出一副痛心的样子，“柳大人随我为官多年，服侍先帝兢兢业业，从不玩忽职守，是人难免会犯错，还请皇上看在柳大人为周国奉献多年的份上网开一面。”
周怀冀见魏相都跪下来求他，不免有点动摇，但依旧不发话。
柳杉见皇帝并没有回心转意，拔下发间细簪，毫不手软地插入自己的喉咙中，顿时血溅当场，周怀冀着实被吓了一跳，公公立马把周怀冀护在身后，掐着嗓子喊道：“快来人，快来人。”
所有的人都只顾着离柳杉远一点，没有人愿意上去扶他一把，他艰难地哀求道：“请皇上、魏相放柳府一马，臣感激滴零。”柳杉看了一眼周怀冀，而后眼神停留在魏相的方向，永远地没有闭上眼。
“快来人，把柳大人的尸体抬下去，莫要让晦气冲撞了圣驾。”公公的尖嗓门穿过整个屋外走廊，宫女奴才们纷纷低头进屋收拾残局，今晚，怕又是很多人的无眠之夜。
翌日，柳府柳杉以死谢罪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皇城，柳府上下一百三十口人全部流放，看着他们平时穿着光鲜亮丽的服装招摇过市，如今衣衫褴褛手链脚铐傍身，有的人自然觉得大快人心，有的人看着襁褓中的因而顿觉可惜，有的人则是觉得再平常不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然，一人犯错，家族连坐，没什么好可惜的，要怪就怪投错了胎。
“走快点。”一名官兵挥舞着手中的鞭子，二话不说抽在一个丫鬟的身上，丫鬟本就细皮嫩肉，这一鞭立马在身上起了一道红血印，她吃痛跪下，小声抽泣，却又得努力爬起来继续跟上队伍，否则只会挨更多的鞭子。
其中一名妇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手中的婴儿不哭也不闹，安静地可怕，那襁褓上的一道血印像张牙舞爪的恶魔，吞噬着弱小的生命。妇人只是一个劲地哼着小曲儿，眼泪已经干涸，眼神失焦，仿佛行尸走肉一般。一旁较为年轻的男子抱着妇人向前走着，怕她失心疯惹来官兵的又一顿毒打。
人群中指指点点，有落井下石的小人朝着他们扔鸡蛋扔残渣，要说他们受过柳府的欺凌到也不见得，只不过是将身上的戾气发泄到比自己更悲惨的人身上，有的人见他们落魄的鬼样子不停地捂住嘴笑，其实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咧着嘴的样子更恐怖更令人作呕。
沈聆之在人群中看着他们出城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没有任何的波动，没有大快人心的激动，也没有圣母心去悲悯同情，这世上有因就有果，只不过沈聆之和他们一样都是无奈被迫承受“果”的人。
在人群的另一端，在沈聆之没有发现的角落里，穆以待同样静静地看着，“魏相真是个狠人。”云衣在一旁自顾自地说着。
“那你觉得是魏相手段残忍还是我比较狠？”穆以待突然问出了这样一句话，一下子问懵了云衣。
“主上怎么拿自己和魏相比？”云衣言语中充满着对魏相的不屑。
“换个立场，换个角度，我们都一样。”穆以待没说完又剧烈咳嗽起来。好不容易平息，穆以待一抬头，沈聆之早已没了踪影。
“姐姐，我们又见面了。”薛亮晨拽了拽沈聆之的裙角，笑嘻嘻地伸着脖子看她。
沈聆之蹲下身子，点了点晨儿的鼻子，“晨儿不会又出来买鲜花饼吧？”
晨儿眯了眯眼，摇摇头，“不是。”而后探了探脖子，指着人群说道：“他们不让我看，姐姐你能抱我看看嘛？有什么好玩的，聚着这么多人？”
沈聆之见柳府一干人已经走远，便伸手抱起晨儿，“你看，也没什么好看的。”沈聆之看着晨儿好奇的眼神说道。
晨儿原本一脸疑惑转而一脸失望，“那你们怎么都聚在这里，我在底下看到的都是腿，什么也看不到，就刚刚看到一个小姑娘摔倒了，她的衣服都破了。”
沈聆之猜测可能是晨儿刚好看到了丫鬟被欺凌的场景。
“姐姐，你知道那姑娘住在哪里吗？我可以让爹爹给她送几件衣服。反正家中姐姐有很多好看的衣服，她也不常回来，正好给她穿。”
沈聆之笑着摇摇头，“我也不清楚，要不回头姐姐帮你问问好不好？”
晨儿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回道：“好。”
“小公子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