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归宿

芸书第二天去清吟阁时，跟牡丹说起了郑太太的事情。
“这郑太太，怎么莫名其妙掺和起你和文渊的事情了？”牡丹也一头雾水。
“我也不知道。她最近对我很热情，尤其是对我的感情生活特别上心。牡丹姐姐，你说，她不会是要给我牵红绳吧？”
牡丹是见过多少世面的人。一听这句话，立马反应过来，双手抱胸，轻笑了一声，“我看，她这根红绳，不是为你牵的。”
芸书愣了一下，迟疑地看向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的傻妹妹，好歹你也是在我这清吟阁历练了十年的人，这一点人情世故，你都看不出来。”牡丹的笑容，无奈又带着疼惜，“你说，这郑家人，跟何家又不是沾边的亲戚，也没有生意往来，她带着女儿在这里待了这么久，白白地吃人家的饭，使唤人家的丫头，还说是过来玩的，谁信？”
芸书恍然大悟，“难不成，她是想为知雅小姐牵红线？”怔了一下，芸书又连忙叫起来，“她撮合我和文渊，是想让我从铭均身边消失吗？可是，她又怎么知道我和铭均的往事呢。”
“这姐姐就不知道了。不过，都住在一个府里，人来人往，那院门也不是密不透风，指不定她听说了什么呢。”说到这里，牡丹又转而问道，“哎，你不是说，铭均送了你一枚戒指吗？怎么样？昨天我跟你说了那么多，回去以后，有没有好好想一想？”
芸书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不说我了。每回来啊，几乎都是需要你开导的时候。弄得我像没有良心的人了，有事情的时候才回来找你，没事的时候都不惦记你了。”芸书说完，自己掩着嘴笑了，“说说你这里的新鲜事吧。”
“我这里有什么新鲜事？日复一日，都是老样子。”牡丹说着，用纤长的手指捏起茶壶柄，为她添上了茶，“不过，有一件事，我想你会感兴趣。”
“是什么？”芸书看着茶杯里逐渐满上的水，好奇地问道。
“海棠那个姑娘啊，估计在我这里待不了多久了。”
芸书抬起头来，急急忙忙地追问，“怎么回事？”
“你跟我出来。”牡丹神秘地笑着，站起身来，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向芸书招手。
芸书跟着她走出门，下了楼，来到在早晨时格外清净的厅堂中央。牡丹扬起声音向另一侧的楼梯叫了一声，“海棠。”
海棠甜美的声音立刻从门内传来，“来了来了。”随后，她天真地笑起来，清脆如铜铃的笑声飘飘悠悠地，像是一阵忽远忽近抓不住的风。
过了片刻，穿着一身长长的条纹旗袍和一件淡紫色刺绣外套的海棠，出现在了门前。她的头发盘得低低的，像一个成熟而传统、深居宅门里的女人。只有耳朵上别着的白色发卡，让她看起来像是往日那个青春的小姑娘。
她看见芸书，惊讶地叫了一声，踮着脚尖欢快地跑下楼，“云烟！”少女一般欢喜的声音回响在整个清吟阁里。芸书笑着接受了她带着淡淡脂粉香的拥抱，心里不由得感到几分欣慰，海棠还是那个熟悉的海棠。
“小点儿声呢！别吵着客人。”牡丹在一旁哭笑不得。
等欢笑过后，芸书终于顾得上问话了，“海棠，有日子不见，怎么打扮得这么成熟端庄了？”
海棠害羞地笑了一下，脸颊微红，流转的眼波不经意地飘向了身后。芸书顺着她的目光往上看，才发现海棠刚刚跑出来的那个门口，还站着一个身材挺拔、面容虽有几分显老态但依旧不失俊朗的男子。他穿着一身整齐合身的驼色洋装，背着手站在门前，笑眯眯地看向楼下的海棠。
“这位是？”芸书收回目光，悄声问道。
海棠一直笑嘻嘻的，没好意思开口，半晌才凑在芸书耳朵边，扭扭捏捏地挤出了一句，“我要跟他走啦！”
芸书更惊奇了。她看看海棠，又看看身后的牡丹，似乎在用眼神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牡丹走上前来，略微压低了声音，帮着海棠解释道，“那位，是付先生，从日本回来还没有几年。现在投奔了河北河南那一带的军阀。他原配太太不能生育，一直想要纳一个姨太太。这不是，看上我的海棠了。”
芸书又惊又喜地看向海棠，牵起海棠的手来，“这么说，海棠就要出嫁啦。”
“可不是。”牡丹说道。
海棠的脸更红了。在那脂粉的掩盖下，就像一朵春日里摇曳的樱花。
但芸书转而又有些低落，“那你要嫁过去，不是离江城很远了吗？”
海棠听了，也略微惆怅地点点头，没作声。
“不管远不远，海棠啊，我是看她长大的，知道她从小吃了不少苦。看见她有一个好的归宿，我们也都高兴。有空的时候，回来看一看，就够啦。”牡丹似乎是为了缓解气氛，故意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宽慰道。
“是。”芸书也立刻点点头，紧紧地抱住了海棠，将头枕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说道，“那些日子都过去了，以后啊，你一定会特别幸福的。有自己的爱人和子女，有自己的家庭。”
海棠在她的拥抱里点头。微红的眼眶，让这一株娇美而动人的花更惹人怜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