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余生

“梁欢，当年燕易山死了之后，你为什么不把叶敏安娶进宫里来呢？自打那显王死了，你不就监国了么，还有什么办不到的？”
梁欢眼睛低垂着，看也不看她。
叶慎安见他这个样子，不由得又气又恨，愤愤的又说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原因，因为叶敏安她恨透了你，她怎么会答应跟你进宫？这个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你的一厢情愿，你不知道吧，出嫁前的那几天，她比我还高兴呢，那天她只是心血来潮弹了个《渔舟》，之后她就忘了。她是欢欢喜喜嫁给燕易山的，你呢，派刺客去除了燕易山，你还想顺手除掉燕渊，你说，她是不是恨死你了？”
梁欢听得此语，浑身象是一激灵，急切切的说道：
“不，不……，不，我从来没有想伤燕渊，敏安，敏安，你相信我……”
叶慎安不等他说完，冷冷的打断他道：
“可他还是燕易山的儿子呢，你嫉妒燕易山，又嫉妒燕家的兵权，又嫉妒他娶了敏安。哈哈……”，她的笑声象是浮在脸皮上，无比的干涩凄厉。
梁欢不由得喊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怎么会让敏安伤心？是那些刺客，是他们，他们自作主张，他们，他们恨我，所以……”
“没用了，梁欢，没用了，哈哈，叶敏安她半年前就死了，她就在金风坡死在你的面前，一刀就致命了，你说什么，她也听不见了。”
刹那间，梁欢脸色灰败，摊倒在地上。叶慎安看了看他，又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再说出口。
这年宁城入了春以来，几乎日日风沙。
成王每日终究还是坐在殿前的石阶之上，灰蒙蒙的天色，太阳照在他的脸上，象蒙了一层灰尘。
这天的风格外大，黄公公看他的脸上都是尘土了，甚至嘴角都有了沙子，就说道：“王爷，咱们回屋吧，你看，你头上已经都是土了。”那梁欢没动，只是抬眼看着黄公公说：“你说，那金风坡也这么大的风沙么？敏安最爱洁净呢，这么多土，可怎么办？”
从小服待他的黄公公，看着他的样子，眼泪就从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滚落了下来。
黄公公总想告诉他，金风坡敏安自尽后，燕渊和燕锦就扶灵回了宁城，现就葬在燕家墓地，前几日燕渊还特地从青州赶回来，给父母烧了纸。黄公公不忍和他说，既不忍告诉他敏安早就死了，也不忍告诉她敏安死了也还是葬在了燕家墓地，到那边接着和燕易山过去了。后来，黄公公又想，这些事，成王怎么可能不知道？
正巧这个时候，有人来找他，这人是拿着王府腰牌来的。黄公公激动得老泪纵横，一溜小跑着来告诉他，可怜这老太监六十多岁了，跑得磕磕绊绊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王爷呀，我的好王爷呀，锦姑娘来了呀，锦姑娘来看王爷了呀……”
梁欢听得此语，本来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撑了一把地，颤抖着站起身，说，“快，快给我梳梳头，把，把我那件红的，红的衣裳给我换上……”
那王府小得很，黄公公还没来得及把头给他梳好，燕锦就到了。
梁欢看起来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见了大人，燕锦给他行礼，他就更加的手足无措起来。黄公公抹了一把眼泪，“王爷，他，他欢喜得不知如何了……”
燕锦接过了老太监手中的梳子，“我来吧”。
那日他们一直在院中坐了很久，老太监吩咐所有人都远远的，这样欢乐的时光太少，太怕被打扰了。
老太监自己也不敢离得太近，所以他们父女两个人说什么他也听不清。只是最后燕锦要走时，老太监忙上前来，模模糊糊的只听见了那么一句：
“我母亲，她从来不恨你呀，她怎么会恨你呢，她那么爱我，都超过了哥哥，你怎么能不明白呢”
那日燕锦走后，黄公公只见他从小服待大的王爷，坐在王府院子的地上，痛哭失声。